《花之女神的永恒花园》第三章 女神、圣女、圣僧与牧羊人
《花之女神的永恒花园》第三章 [1923-1924]
女神、圣女、圣僧与牧羊人
女神、聖女、聖僧と羊飼い
Goddess,Saintefemme,Монах and Schäfer
作者:淳于松龄
作者:淳(じゅん)于(う) 松(しょう)齢(れい)
Written By Songling Chunyu
※本系列所提到的有关历史的内容纯属虚构。请勿代入真实的历史。
Levez les yeux vers Dieu
抬起双眸去仰望上帝
Regardez ce vieux cœur dans vos mains
心怀感激,握拳于胸前
Laissez les fidèles guider le chemin
让信仰为你指明前路
N'ayez pas peur
别害怕
La voie sombre de la peur
不要畏惧那黑暗的路途
Si le destin te laisse tomber dans son piège
如果命运一定要将你囚禁
Vous êtes tombés et tombés
让你蹒跚前行
Stabilisez votre cœur,levez les yeux et vos pas suivront
就请凝神静气,张开你的双眼并稳住脚步
Lorsque vous marchez seul
当你孤身前行
Rappelez - vous que le fardeau n'est pas le vôtre
记住,你无需独自承受重担
Chercher refuge au bord le plus sombre
寻求上帝的庇佑,在那最黑暗的边缘
Vous le verrez vous saluer à l'intérieur
你会看见,看见祂回应你的祈祷
引子
轰
!!!
惊天动地的声响在空旷的山区响起,回声此起彼伏。
“牧羊人”亨利克·柯尔尼希从小木屋中冲出来。他望向机械能升降梯,绳索已经断裂,用来平衡重力的石块从万丈悬崖掉落,才产生刚才的巨响。
升降梯前站着操控绳梯的大力士。他明显与不速之客展开了一场血斗,但是现在,只有他胸前插着剑的尸体跪在升降梯旁。
“没用的东西……”亨利克啐了一口。
眼前,慢慢走来一个身影。亨利克定睛瞧看,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的发际线由于年龄已经升得很高,虽然算不上英俊,但也五官端正。他的腰上配了一把金色的西洋剑。
“别来无恙,这位绅士,”亨利克假惺惺地行了个绅士礼。“请问绅士光临此处有何贵干?”
“花言巧语就免了吧。”来人从怀里掏了掏,但是什么也没掏出来,不禁叹了口气。“你应该就是‘牧羊人’了吧。”
“不错,我就是‘牧羊人’。还请问我的名号……”
“那个姓普林西普的都告诉我了。‘忠诚的手下’?令人发笑。”
亨利克面色未变,但他的牙齿已经咬得咯吱吱直响。
“出现叛徒也并非罕见的事情。”亨利克从怀里掏出一支烟,远远地扔给来人。“看来我也是时候整顿一下内部了。”
男人接过烟,掏出打火机点燃,从容地吸了一口。“谢谢你。不过,你应该没有那个机会了。”他把吸了一口的烟吐到地上,用脚踩灭,之后铮地一声拔出西洋剑。“你的烟真难抽。”
男人的镀金西洋剑格外好看,亨利克的心也一动。
要是我也有一把这样好看的剑就好了。他想。
“不知绅士可不可以报名再战。”
“我?无名的小辈罢了。我想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应该没有什么影响。”
“在我的家乡,决斗不报名的人可是懦……”
“牛津。奥利弗·牛津。”没等亨利克说完,牛津就说。
下一秒,牛津大跨步朝亨利克冲来,西洋剑直逼亨利克的脖子。
亨利克朝旁边一闪,但是牛津的速度快得像鬼魅,他没有完全躲开。剑在他的脖子上划了一道小小的伤口。
亨利克捂住淌血的伤口,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
“在我的家乡,决斗双方如果不同时开始……”
“对你这种人没必要。”牛津说。“一个只会躲在暗处操控一切的渣滓,把别人的性命当掌中玩物的恶鬼……你真的觉得自己配得上高尚的决斗吗?”
“你又懂什么……”亨利克的脸因为愤怒痉挛着。
“我不懂。”牛津说,“但是我有眼睛。我看得到战争中人们的苦难。而这都是由你造成的。”
“你什么都不懂!”亨利克怒吼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报复……都是为了让他们也尝尝我之前的滋味……让他们也……感受一下我曾经受过的痛苦……”
“你说完了吗?”牛津揉揉鼻子,“我想我们继续对话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今天来到这里,已经赌上了一切。为的就是让你葬身于此——为战争中痛苦死去的人们陪葬。”
“好。”亨利克愤怒到了极点,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拔出自己的西洋剑,把剑尖对准牛津。牛津也摆好了应战架势。
“既然你说同时开始。那么就你来定时。”牛津原地耍了一个剑花,“我今天要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那我数了——”亨利克说着,手指却已经搭在剑柄的机关上了。
“三——二——一——”
砰!!!
一声炸响过后,亨利克满足地睁开眼睛,但是眼前的牛津却毫发无损。
牛津身前,另一个人扑倒在地,捂着腰上的伤口喘息着。
“辛苦了。……亚拉斯托。”牛津心疼地对地上的仆人说。
亨利克这才发现,一旁的石头后还藏着一个人,一直在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不……不可能……这……”
“看清了吗?这才叫‘忠诚’。”牛津嘲讽地说着,脸上写满了鄙视,“就凭你的那些乌合之众,也配谈‘忠诚’?”他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另外,你满嘴说的公平决斗呢?这就是你的公平?这就是你的骑士精神吗?!”牛津也愤怒地大吼起来,“你真是一个活着都浪费空气的人渣啊。”
亨利克剑里藏着的铳只能装一发子弹,而且杀伤力极低,一般只能致人重伤。眼见最后的伎俩都失败了,他气急败坏地挥动西洋剑朝牛津冲过去。
牛津也挥剑迎战。他的剑术十分精湛,滴水不漏。而亨利克相比之下就显得花拳绣腿。不出五分钟,他的手腕、小腿、大腿,都分别被牛津刺中,鲜血汩汩地流淌下来。
他强忍着剧痛,且战且退,不一会便退到了悬崖边。
牛津的招数还是那么捉摸不透。他的剑上下翻飞,左右开弓,亨利克艰难地招架着,但是身体无法往前或往侧面分毫。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牛津嘲讽着,“你恶贯满盈,‘牧羊人’。玩闹到此为止。今天,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亨利克刚刚接住一剑,牛津突然把剑向前飞速地刺去。亨利克用尽全身力气朝侧面一闪,但是身体却保持不住平衡摇摇欲坠。牛津紧接着朝亨利克蹬了一脚,他无处闪躲,被踢了个正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翻滚着从悬崖上掉了下去,发出恐怖的怪叫。
“我们回去吧。老爷。不用担心我的伤。没关系的。”一切结束后,亚拉斯托说。
“非常抱歉,亚拉斯托。我们现在还不能回去。我想在这里给之后来到这里的人留一封信,告诉他们和平的来之不易,让他们谨记一战的教训……我们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不愧是老爷啊。”亚拉斯托躺倒在草坪上。
“你是否想过,如果有一天……所有的人都可以好好相处,无须再大动干戈……我们会等到那一天吗?”
“我不知道。也许我们是等不到那一天了,但是我想……既然这是所有人的心愿,那么迟早有一天会实现的。我们能做的,也就是让这一天的到来更近一步。”
“是啊。”牛津伤感地望着头顶仿佛触手可及的蓝天。
“愿世界和平,你我同在。”
“芙罗莉特。芙罗莉特。我们该出发了。”
狄安娜·阿尔特弥斯·格鲁克斯伯格叫醒了跪在黛菲妮娜墓前的芙罗莉特·伊芙加登。
芙罗莉特睁开哭得通红的双眼,站了起来。
“我们现在……要去哪……”
“据黛菲妮娜所说,我们应该去立陶宛找“牧羊人”的老友,第六个‘神’格里高利·拉斯普京。你不记得了吗,芙罗莉特?”
芙罗莉特摇了摇头。“抱歉……刚才可能是太过悲伤。感觉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狄安娜看着芙罗莉特哭红的两只美丽的异色眼瞳,心里也泛起一阵伤感。在和飞行员麦克尔·缪勒的交谈中,她也非常佩服这位从未见过的姐姐——安德洛克达斯娅·柯尔尼希。但是,她们一辈子也无法再见了。这样的悲情对于和她感情更深的芙罗莉特来说,一定更为痛苦。而刚刚,她又目睹了善良的黛菲妮娜的离世。
“那我们……可以多待一会。”狄安娜看向一旁,“没有必要赶得那么紧。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芙罗莉特擦擦眼泪,站起身来,“但是,‘牧羊人’已经欠了我两条朋友的性命……我必须要找到他……让他给我一个交代!!”芙罗莉特清秀的五官因为怨恨而扭曲着。
“是啊。这个懦弱的卑鄙小人,只在幕后不敢露面的胆小鬼。他欠我们所有人一个交代。”
“先不要谈他了……”芙罗莉特捂住剧痛的额头。“感觉一切都好乱,我的头要炸开了……”
“先想想怎么去立陶宛吧。”狄安娜把弓背到身后,“我们现在的位置在瑞士山区。这里人烟稀少,不可能找到火车站。不过我们离法国不远。我想我们可以先去法国。”
“听你的。”芙罗莉特说。她走到黛菲妮娜的小屋前,把门关上。
“你那里有欧洲地图吗?”
“我带了一个。”芙罗莉特从挎包里拿出地图,铺在地上。
正如狄安娜所说,她们现在离法国很近。但是芙罗莉特看到了日内瓦。
“我们为什么不去日内瓦呢……这里不需要跨境,而且也离我们很近。最重要的是,那里有火车站。”
“确实是这样。”狄安娜说,“那我们就去日内瓦。”
两人收拾了一下行囊,芙罗莉特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黛菲妮娜的小屋和她的坟墓,和狄安娜一起离开了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两人风餐露宿,走了整整两天,终于到了瑞士的度假胜地——日内瓦。
日内瓦的街景从表面上看和萨拉热窝差不多。但是仔细回想对比,日内瓦街道两旁的建筑更简约,因此显得萨拉热窝的街道更加拥挤。
芙罗莉特和狄安娜到达日内瓦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芙罗莉特虽然很想快些到达立陶宛,但是这些天休息不足让她的头不时剧痛。在狄安娜的强烈要求下,她们在日内瓦的一家旅馆住下。
芙罗莉特洗过澡之后就上床睡觉了。但是狄安娜始终睡不着。
她悄悄走出旅馆,找到了一所浴场。
她在更衣室脱掉衣服,在浴池里坐下身来。
因为在月光森林的时候她总是在阿耳忒弥斯湖里洗澡,所以旅馆里的配置不符合她心里的标准。
她的心里胡思乱想着。自从和芙罗莉特相遇,她和芙罗莉特一起见证了好多事情,也得知了很多秘密。曾经她在王宫的图书馆读过非常多的历史书籍,同时在祖父的教导下,对当今的欧洲局势有很深刻的理解。但是,她从未想过,整个一战都是由一个人策划并且令其规模壮大的。这真的太不现实了。“牧羊人”真的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但是,找到他之后又要怎么办呢?问清楚一切后,把他万箭穿心?可是即使把他杀了,也改变不了他已经犯下的罪孽。而且把他杀了后,又当何去何从……
她摇了摇头。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她想。
她从浴池里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水,披上浴巾,走出去来到更衣室。
“(法语)……但是,这里真的……而且,都这个点了……”
外面突然一阵骚乱。狄安娜心中疑惑,把身体擦干后,她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法语)这是法国政府的命令。已经和贵国的大使馆商量好了。刚才有人说,在这附近目击到她了……”
“可是,这……”
狄安娜发现,两个穿着军服的士兵手里正拿着一张布告,试图往浴场的门口张贴。浴场老板正在极力阻止他们。
应该是怕布告影响他的生意吧?可是,什么布告会让老板如此为难……
她往布告上瞟了一眼,上面画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女人。而下面分别用法语、日耳曼语和意大利语写着“通缉”。
狄安娜心里一惊。这个女人看上去不像什么江洋大盗,为什么要通缉她?而且“是法国政府的命令”……难道是间谍?
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小巷里突然传来了清脆的液体声音,就像是在滴水。
“(法语)嗯?那边的是什么人?”两个士兵听到了清脆的嘀嗒声,朝巷子里大喊道。“不许动!”
可是小巷里的身影突然撒腿就跑,她跑过的路面上留下一滴滴泛着银光的液体。
狄安娜感觉不妙。她快速地闪到一片阴影里,利用自己多年狩猎的爬树技巧,抓住墙上的窗沿,飞身爬到房顶。她从背上卸下她的弓,张弓搭箭。
“(法语)站住!!”两个士兵边喊边追,跟着身影追到了小巷里。狄安娜在房顶上飞快地跑着,紧紧咬住两个士兵不放。
跑了没多久,身影闪到了一个死胡同内。
两个士兵紧追不舍,将身影逼到了死胡同里。
“(法语)这下你跑不了了吧,贞德。”一个士兵大笑道。
听到这个词,狄安娜心里一震。她上次听到这个词,是在……
“第三个‘神’的代号好像是‘圣女(Saintefemme)’贞德(Joan)……”她的脑海里响起加瓦里洛·普林西普的声音。
难道眼前这个被士兵追着的人,就是“第三神”“圣女”贞德?
她下定决心,从背后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
与此同时,身影的右手突然变成了一支长矛。
狄安娜满腹疑惑,她正准备拉弓,不然就会揉揉眼睛了。她的视线一直放在身影的身上,她不知道身影手里的长矛是怎么变出来的。
“(法语)我宁愿死,也不会再回到那里了。”身影开口说道,是成熟女性的声音。
“哼,”士兵冷笑道,“没有人帮你,你再过半天就会变成一滩水了。即使我们没有抓到你,你也迟早会被抓到。”
士兵步步逼近身影,眼看她就要出手。
狄安娜拉弓便射,箭射到了前面士兵的脚前,发出脆响。
“嗯?”士兵说,“没想到你还有同伙……”
“(法语)退后!”狄安娜在房顶上说,“不然下一箭就会射到你脚上了。”
“什么?哈哈哈,这么黑的地方,你——啊啊啊!”
狄安娜第二支箭发射出去,不偏不倚地射穿了士兵的脚。
“离开这里。”狄安娜再次警告,她发现那个身影也在把目光对向自己,“如果你回去报信,那么就一定会有人没法活着回去了。如果你们想送死,或者想拉着你们的同伙送死,那尽管卷土重来。”
被射中的士兵吓得忘记了疼痛,单脚跳着逃出了小巷。另一个士兵也跟着逃了出去。
狄安娜竖起耳朵,直到听不见士兵的声音了,她这才从房顶上跳下来。
“请问……你还好吗?”狄安娜问。
“很遗憾,我不太好。”身影温柔地说,和刚才对士兵的语气大不相同。“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就是贞德吧?”
贞德吓得后退了一步,“是的,我是伊莎贝拉·贞德。”
“快跟我离开这里!”
“在这之前,你需要先帮我个忙。”贞德说。
贞德说话温柔极了,狄安娜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怜悯之心。
“什么忙?只要是我可以帮到的……”
贞德转过身去,把后背对准狄安娜,“我后背有一个发条,帮我扭……扭100圈。”
狄安娜虽然很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好一阵,她才扭足了100圈。她发现眼前贞德的身体变得更加成型立体了。
“谢谢你,姑娘。请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我是狄安娜……后面的出去再说吧,这里不宜久留。”
“好的。”
贞德跟在狄安娜身后走出巷子。她不停地用脚蹭着地面,刚才逃跑时滴下的银色液体接触到她的脚后,迅速地与之合为一体。狄安娜一头雾水。
狄安娜拉着贞德走进了旅馆,还好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她带着贞德来到房间里,芙罗莉特还在沉睡着。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你知道‘牧羊人’吧……柯尔尼希……”
“知道。”贞德苦笑道,“就是他把我送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们正在调查‘牧羊人’。刚才知道你可能是‘第三神’之后,我才出手救你。”
贞德摇了摇头。“神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我原本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却被强行变成了今天这样子……”
“请问你到底……?”狄安娜对贞德的身体抱有很多疑问。
“曾经,‘牧羊人’让我喝下‘圣水’之后,我获得了极强的生命力和自愈能力。不过后来,他把我送给了法国军方……法国本是我的家,但是……”她看上去就要哭出来了,但是却强行忍着。
“看我的手。”她伸出自己的“手”,现在它呈现球状。
“你的手怎么了?”狄安娜还以为贞德的手残疾了,关心地问。
但是,在狄安娜的眼皮底下,贞德的圆手上出现了五指,变成了标准的手形状。接着,五指又突然熔化般消失,变成了一把利刃。
“这是……?!”
“我被那些畜生……非礼之后,强行改造成了今天这副模样。他们在我的身体里注入液态艾德曼银,让我原本的肉体和骨头坏死脱落、然后再给我装上人工的生物电流装置,就是你刚才给我上发条的那个……然后让我拥有了这一副液态金属身体。我现在只有头和脊神经还存在……其他的地方已经都是液态金属了。”
“天哪……”狄安娜捂住因为惊讶张大的嘴巴。
“他们为了控制我,在生物电流装置附近设置了磁场,我自己无法触碰到。如果48小时内没有上发条,我就会散架——身上的金属因为生物电流不足而脱落。我刚才已经三十多小时没有上发条了……就快要散架了。幸好狄安娜小姐为我解了围,还帮我上了发条。”
贞德站起来,朝狄安娜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举手之劳,不需要这样也可以的,贞德小姐!”狄安娜连忙摆手,“请问你为什么会被追杀啊?”
“我是在法军的一所军事基地被当作秘密武器来培养的。但是在前几天,我利用站岗的士兵懈怠的空隙,从那里逃了出去。我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跑……两天后我就会散架,很快又会被他们抓回去。我真的……太绝望了。”她捂住脸,但是没有落泪。
“另外说一下,我不需要吃饭,只需要每隔三天喝10毫升的水就可以。而且我的身体不能沾水……一滴水都不能沾。这会影响到生物电流对金属的控制作用,沾到水的金属会立刻脱离我的身体,直到上面的水消失。”
狄安娜望着眼前已经被改造成怪物的贞德,心中五味杂陈。
“呜……狄安娜?”床上,芙罗莉特醒了过来。她听到了狄安娜和贞德的谈话。“另一位小姐是……?”
“芙罗莉特,你休息好了?”狄安娜说,“如果还觉得困的话就多睡一会儿吧。”
“没关系……”芙罗莉特坐起身来,揉揉眼睛,看到了面前的贞德。
“这位小姐,非常抱歉,现在没有办法对你行礼……”
“没关系的。请问你是?”
“这位是芙罗莉特·伊芙加登小姐。我的同伴。请放心,她值得信任。芙罗莉特,这位就是‘牧羊人’计划里的‘第三神’——伊莎贝拉·贞德小姐。”
听到这些,芙罗莉特震惊地连忙下了床。“您就是……?”
“是的。叫我伊莎贝拉或者贞德都可以。”
“这么说,您曾经见过‘牧羊人’?”
“是的。不过,就是他亲手把我送入了地狱。……不需要那么客气也可以的,芙罗莉特小姐。”
贞德把刚才对狄安娜说的又给芙罗莉特重新叙述了一遍。芙罗莉特听完,也吃惊地合不拢嘴。
“是法国人让你变成这样的吗?他们也太可恶了……”芙罗莉特握紧拳头。
“是的。策划这一切的就是法国的香榭丽舍公爵。他和‘牧羊人’是旧识。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要去报仇……虽然我现在力量还不够。但是,我一定要让他亲自尝尝撕裂肉体的痛苦。”贞德的右眼发出恐怖的红光,声音也带着骇人的杀意,和刚才温柔的轻语形成鲜明对比。
“还有‘牧羊人’。”她接着说,“虽然当初是他把我从已经毁灭的家乡救出来,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同样是他把我送入了那个恶魔之口。”
“我的姐姐,还有一个善良的朋友,也都是被他害死的。”芙罗莉特说,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下来。“我一定会找到他。”
“但是,现在我面临的最严峻的问题是……因为我的危险性,法国政府已经开始通缉我了。如果我没有两位小姐的帮忙,恐怕早就已经被抓回去了。如果我被抓回去,还是要每天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监牢里。我……不想被抓回去。”贞德的语气再次变得温柔无比,“但是我又不想给两位小姐添麻烦。我真的太为难了。”
“我和芙罗莉特接下来准备去立陶宛,找‘牧羊人’的第六个‘神’——拉斯普京。但是因为贞德小姐现在被通缉,恐怕你没办法和我们一起去了。不过,贞德小姐可以去我曾经隐居过的小屋住上一段日子。我想在那个地方,你一定不会被搜查的士兵发现。”
“真的可以吗?”贞德带着哭腔问。
“嗯。我当初住的地方在希腊和塞尔维亚交界处的月光森林。去那里可以找到一个小屋,贞德小姐可以去那里暂住几日。等我们从立陶宛归来,会去为你上发条的。不过你一定要隐藏好身份。最好戴一个兜帽,让别人看不清你的面容。不然可能会有人目击到你。”
“谢谢你们。”贞德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我去帮贞德小姐买兜帽吧。”芙罗莉特站起身来,穿上外衣,提上西洋剑。狄安娜递给贞德一块手帕。
“感谢你,芙罗莉特小姐。”贞德接过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芙罗莉特走出旅馆,在附近的针织店买了一顶带兜帽的斗篷。
她刚走出针织店,远处就迎面而来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看他们的装束,并不像瑞士雇佣兵。芙罗莉特心里一紧。
这恐怕就是来追捕贞德小姐的。她想。
她向旁边一闪身,用阴影掩藏住身形,几个士兵从她面前走过,还好没有发现她。
芙罗莉特四处看了看,发现没再有人了,这才悄悄地朝旅馆赶去。
回到旅馆,芙罗莉特敲了敲房间的门。是贞德将门打开。
她把斗篷递给贞德。“快穿上,贞德小姐。我们要赶紧走了。外面到处都是在搜查的士兵。”
“刚才我本想杀了那两个士兵,”狄安娜说,“但是度假胜地日内瓦街头发现尸体什么的……不太好解释。因为那些是法国士兵,还可能会被当成是瑞士的犯罪者干的。这对两国的关系也会造成影响。”
“你说得没错,狄安娜。”芙罗莉特说,“我们现在是和平信使。虽然可能会有人不理解我们的工作,但是我们要做的就是减少冲突。”
贞德披上斗篷,戴好兜帽。芙罗莉特看过去,确实看不清她的长相了。
“我们快走吧。”
三个人悄悄地走出了房间,离开旅馆。
她们趁着夜色一路狂奔,来到了日内瓦火车站。幸好,并没有士兵发现她们。
因为是深夜,火车站里并没有什么人,自然没有人注意到贞德。芙罗莉特和狄安娜把贞德护送到前往希腊的火车站口。
“贞德小姐,你需要坐这趟火车,在斯口普耶站下车。在那里的月光森林里就能找到我的小屋。虽然那里有很多陷阱,但是都不致命。而且我想你的身体应该不会怕那些陷阱。请你先在那里待几天,我们解决完拉斯普京的事情后就回去找你。”狄安娜小声对贞德说。
“谢谢你们。”贞德再次行了礼,“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二位的恩情。”
“这话说重了。我希望我们之后可以成为朋友,所以无须如此客气。”
开往希腊的火车缓缓驶来。狄安娜拍了拍贞德的背,她快步走上车。
“祝你好运,伊莎贝拉!”
“也祝你们好运,狄安娜、芙罗莉特。”
呜——呜——
火车很快开了,芙罗莉特掏出白色手绢朝贞德挥舞着。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任务了,芙罗莉特。芙罗莉特?”
“嗯嗯。”
狄安娜叫着芙罗莉特。她因为没睡好觉,还并没有完全清醒。
两人去另一个车站,登上了前往立陶宛的火车。芙罗莉特倚在狄安娜身上再次睡去。狄安娜因为刚才劳累过度,也睡了过去。
狄安娜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放亮。芙罗莉特还在睡着,火车也仍然在咣当咣当地开着。狄安娜轻轻把芙罗莉特推开,让她倚在火车的侧壁上,自己起身去找列车员。
“请问现在火车到哪了啊?”狄安娜问。
“马上就出波兰边境了。”列车员回答。“只剩最后一站了,现在车上还在的都是前往立陶宛的乘客。”
狄安娜向列车员道谢后返回座位。又过了半小时,芙罗莉特才悠悠转醒。
“早安,狄安娜……”芙罗莉特打着哈欠说。
“早上好,芙罗莉特。”狄安娜说,“我们就快要到站了。”
芙罗莉特去洗手间漱了漱口。她刚出来,火车就到达了终点站——立陶宛的维尔纽斯。
芙罗莉特跟着狄安娜走下了火车。
“昨晚……是不是有一个小姐来拜访了我们……是你的朋友吗?”芙罗莉特问。她昨晚因为睡眠不足一直昏昏沉沉的,对贞德的事情已经记不太清了。
“不。”狄安娜很不耐烦,但是她还是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又重新告诉了芙罗莉特。
“原来是这样……”芙罗莉特恍然大悟。“我们要快一些解决这件事,不然两天后,贞德小姐还是会散架的。”
“是啊。我们动作要快。现在我们就去寻找叶利钦寺院。如果能在那里见到拉斯普京,就可以结束得快一些。”
芙罗莉特和狄安娜走出月台。
火车站门口的售票处还有一个工作人员。芙罗莉特走上前去,问清了叶利钦寺院的所在地。
“我们现在要往哪走?”狄安娜问。
“在火车站应该可以直接叫马车。我们对车夫说这里,他应该会知道。”
她们刚走到火车站外,一辆马车就远远地驶过来。芙罗莉特向马车夫招手,马车在她们面前停了下来。
“(立陶宛语)两位小姐要到哪里啊?”
芙罗莉特看看狄安娜,她也摊摊手表示听不懂。
“(英语)请问车夫先生说英语吗?”芙罗莉特问。
“(英语)还是会一些的。(立陶宛语)还好是两个说英语的……(英语)最近天天遇到说俄语的家伙,都要烦死了。”
狄安娜尴尬地笑笑。她刚刚差点就用俄语问了。
两人登上马车。“所以,两位小姐要去哪里?”
“去叶利钦寺院。”
“两位小姐是外国人吧。从哪里来?”
“莱登夏福特里奇。”
“那么远的地方啊。去寺庙是要到那里参拜吗?可是女士为什么要去寺院参拜呢……”马车夫说着说着也感觉不太合适,话语戛然而止。
“去那里见一个老朋友。”狄安娜说。
马车夫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话。他一扬鞭子,马车飞快地向前驶去。
过了不久,马车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寺院前停了下来。
“这就到了。”马车夫说。
芙罗莉特给了马车夫几块银币,和狄安娜一起下了马车。
叶利钦寺院看上去十分富丽堂皇。大门前的转经筒看上去镶嵌了一层金子,房顶上也是金光灿灿。芙罗莉特和狄安娜刚走进,就听到了寺院内部传来了此起彼伏的诵经声。
狄安娜从心底感觉到了一丝压抑,她转头看向芙罗莉特。见芙罗莉特并没有什么异常,她只好跟着芙罗莉特走进去。
芙罗莉特刚走进去,迎面走来了一个身穿袈裟的僧人。他双手合十,朝芙罗莉特走过来。
“(立陶宛语)请问这位女施主……来到佛门净地,所为何事?”
他的声音就像刚敲完的钟,让人昏昏欲睡但是又觉得有些……舒服?狄安娜说不上来。她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僧人。
“(英语)请问,格里高利·拉斯普京在这里吗?”芙罗莉特问。
狄安娜捂住额头。芙罗莉特的直性子又体现得一览无余了。
“(英语)两位施主找拉斯普京先生?”僧人的态度突然变了,狄安娜隐约感觉他的声音也没有刚才那么诡异了。“请问是他的什么人?”
“我们……”芙罗莉特说不出话来。
“两位施主是去参加宴会的吧?不会是想要得到拉斯普京先生的青睐……”
芙罗莉特一头雾水,没有接茬。僧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的是的。我们……想要得到拉斯普京先生的青睐。”狄安娜赶忙说。
“原来如此。拉斯普京先生一向喜爱年轻的、还是处女的女子。两位应该都满足要求吧。”
狄安娜连连点头,芙罗莉特也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那我想两位都是可以成功的。另外说一下,拉斯普京先生还喜欢喷过香水的女性。”僧人说,“两位请务必留意。”
“其实……我们是被拉斯普京先生邀请去参加宴会的……但是我们忘记了宴会的地址……”芙罗莉特现编了一个理由。
“宴会就在王宫里的维陶塔斯宴会厅。两位务必记得带好邀请函。不然看守的门卫不会让你们进去的。”
“谢谢你,先生。”芙罗莉特说。她也双手合十鞠了个躬,接着拉着狄安娜离开了寺院。
“这个畜生……拉斯普京是个僧人……却喜欢女性……还是处女……‘青睐’?呸!”两人走远后,芙罗莉特说。她因为愤怒已经语无伦次了。“刚才那个和尚说,去参加宴会还需要邀请函。我们去哪弄呢?”
“这好办,”狄安娜说,“看我的吧。现在我们更重要的是去找一身能参加宴会的行头。”
晚上五点。
雅典娜·威瑟兹塔夫和叶卡捷琳娜·伊万诺娃一起前往皇宫。她们都身穿漂亮的礼服,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带着邀请函。
她们刚走进王宫的广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灰绿色的长头发盘在脑后,头上戴着三朵花和一把迷你西洋剑的头饰,两只眼睛是不同的颜色。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骑士服式礼服,脚上踩着金色的高跟鞋,耳朵上是两只亮晶晶的耳环,身上还传来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
她笔直地朝着两个人走过来。
“晚上好,两位小姐……”女人朝她们行了一个标准的淑女礼。
“请问小姐有何贵干?”
“刚才我在远处就注意到了。两位小姐应该是没有配备香水吧。”
“原来是个推销香水的……”叶卡捷琳娜不屑地说,“很抱歉,我们不需要香水。请离开吧。”
“我和格里高利·拉斯普京先生是旧识。是他供我在这里售卖香水。不仅是拉斯普京先生,这次参加宴会的所有男士想必都会更喜欢散发香气的女性吧。”
叶卡捷琳娜还想说什么,但是雅典娜拽了拽叶卡捷琳娜的衣角。
“小姐……请问您有和您身上同款的香水吗?”雅典娜问。
“当然有。”白礼服的女人说,“不过很遗憾,我们不提供现场喷香水的服务。如果有需要,请两位光临我的香水店……就在那边不远处的街上。”
“其实……我挺在意她刚才说的。”雅典娜对叶卡捷琳娜说,“而且,她身上的香气真的很好闻……”
“好吧好吧。”叶卡捷琳娜一挥手,“请小姐带路吧。”
白礼服的女人又行了个礼,在前面带路。雅典娜和叶卡捷琳娜跟在后面。
她们随着女人来到了旁边的街上。四转八拐之后,女人闪到了一个胡同内。
雅典娜和叶卡捷琳娜也跟着女人来到了胡同里。四处一个人都没有,因为天色傍晚,胡同里光线也很昏暗。
白礼服的女人就站在胡同最里面。
叶卡捷琳娜四处看看,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更别提香水店了。
白礼服的女人捂住眼睛。
“不好,雅典娜,我们被骗了!”叶卡捷琳娜拔腿就跑。
雅典娜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一旁的房顶上跳下一个黑影,手里拿着弯曲的木棍,朝她的头上招呼过来。
砰!雅典娜倒了下去。
“芙罗莉特,那个交给你没问题吧?”狄安娜把手中的弓背到身后,用身体压住雅典娜。
“没问题。”芙罗莉特飞快地冲上去,几下就闪到了叶卡捷琳娜的前面。
叶卡捷琳娜被逼急了,她抡拳朝芙罗莉特打去。芙罗莉特用胳膊挡住叶卡捷琳娜的拳头,接着探身用胳膊勒过叶卡捷琳娜的脖子,用力勒紧。
过了一会,叶卡捷琳娜被勒昏了过去。芙罗莉特这才放手。
“还顺利吗?”狄安娜摇了摇手里的邀请函。远处,昏迷的雅典娜被狄安娜安置在墙角。
狄安娜穿了一身黑色的礼服,胸前配有领带,脚上蹬了一双黑色的皮靴,裤子口袋里还插有两根羽毛。
“非常顺利。”芙罗莉特从叶卡捷琳娜的挎包里找到了邀请函,“你今天这身衣服非常帅气,狄安娜。”
“你也是。不过你是美丽,芙罗莉特。”狄安娜捂嘴笑道。
芙罗莉特低头看了看邀请函。“那么,我就是‘叶卡捷琳娜’了。而你是……”
“雅典娜。但是我感觉我们应该互换一下。毕竟一个俄国名字的人不会说俄语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确实是这样。那么今后多多指教,‘叶卡捷琳娜’。”芙罗莉特打趣道。
“我也是,‘雅典娜’。”
两人都大笑了起来。
她们把雅典娜和叶卡捷琳娜绑起来安顿好。安顿完毕后,芙罗莉特和狄安娜动身前往皇宫。
立陶宛的皇宫并没有莱登夏福特里奇的那样豪华。而且比起莱登夏福特里奇皇宫那样的日耳曼式建筑,立陶宛的皇宫更加偏向俄式。王宫顶部有一个很大的圆锥形穹顶,在王宫前面有17根白色大理石石柱。
两人走到皇宫前,一个管家在一旁站立。看到芙罗莉特和狄安娜走过来,他伸手拦住了两人。
“两位小姐,请出示一下你们的邀请函。”
芙罗莉特和狄安娜把邀请函递给管家。
“欢迎,雅典娜小姐,叶卡捷琳娜小姐。”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王宫内部又走出来了两个管家,朝芙罗莉特和狄安娜鞠了一躬。
“请两位把武器交出来。”
狄安娜一摊手。芙罗莉特也摇了摇头。她们把武器都放到刚才的巷子里了。
“那么两位小姐,请跟我走。”一个管家说。
两人跟在管家的后面。上了两层楼梯后左转,两人被带到了维陶塔斯宴会厅。
宴会厅不算大,但也可以容下十人同时用餐。
宴会桌的上座只有一个座位。看座位的华丽程度,应该是皇室成员的位置。
芙罗莉特和狄安娜找了两个位置坐下。参加宴会的人慢慢地都到达了宴会厅。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华丽长袍的男人走了进来。芙罗莉特能判断出,他就是立陶宛皇室的成员。果然,他走去坐到了唯一的上座。
宴会的座位都坐齐了,但只有狄安娜身旁的座位却一直没有人来。
砰!
正在两人疑惑的时候,宴会厅的门被砰地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身高逼近2米,五大三粗,长得就像一只棕熊。他卷曲的头发和胡子披散在身体两侧,眼睛下面有很大的黑色眼袋。他穿着一件毛茸茸的大氅,双手合十。右手上戴着一串珠子,脖子上也挂了一串巨大的珠串,珠子比芙罗莉特的拳头还要大。
“欢迎!欢迎您——‘圣僧’阁下!”上座的王室成员站起身来迎接。
“无须王子殿下亲自迎接。”“圣僧(Монах)”格里高利·叶菲莫维奇·拉斯普京说。芙罗莉特看到他的嘴没怎么动,但是声音却像敲钟一般响彻她的耳畔,这个声音让她感到无比的舒适……舒适地就想……睡一觉……
她突然觉得身体被捣了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是狄安娜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拉斯普京……他有问题!一定要注意!”狄安娜小声提醒。
芙罗莉特仔细看去,被称为“王子殿下”的男人的眼睛里已经失去光芒,就像一只木偶。
反观拉斯普京,虽然眼睛下有很重的眼袋,但是显得非常精神,和王子殿下大不相同。
拉斯普京是用了什么办法才……
“是啊。像这样的宴会,确实没必要对阁下如此客气——毕竟都是朋友。阁下也无需叫我王子殿下了。叫我菲力克就可以。”
此言一出,宴会厅里鸦雀无声。芙罗莉特看到很多女士已经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芙罗莉特也一皱眉。仍在位的王子怎么会对这样一个神职人员如此客气?
“如此甚好。菲力克。”拉斯普京说。他的声音还是像钟一样在人的耳畔不断回响。“想必你也知道我这次来参加宴会的目的。”
“没错没错。我特地请了很多……美丽的……小姐。请过目。”
拉斯普京看都没看芙罗莉特她们一眼,径直走到唯一剩下的座位——狄安娜身旁坐下。狄安娜的心提到嗓子眼。
“那么,所有人员到齐,宴会开始!”菲力克王子一声令下,宴会门打开,仆人们手里端着各式各样的盘子走了进来,把盘子一个个放到宴会桌上。
芙罗莉特定睛瞧去。这次宴会明显是迎合多国家宾客的特色。不仅有立陶宛式馅饼配奶酪,还有德式猪肘、德式香肠、意式通心粉和法式烤火鸡。
芙罗莉特用餐刀切了一块香肠叉到自己的盘子里,再用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用叉子一块块地送到嘴里。
德式图林根香肠非常美味。但她知道,这次来并不是为了用餐,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
她看向一旁的狄安娜,她已经展开了“攻势”。
狄安娜非常不情愿地叉了一块俄式羊排到自己盘子里,但是头却朝拉斯普京那里凑过去。
“英俊的……拉斯普京先生。久闻大名。”
“嗯。”拉斯普京端起手上的超大碗罗宋汤,疯狂地朝自己的嘴里灌。甜菜叶子和黏稠的汤汁从他的嘴角淌下来,沾在他的胡子上。不一会,他的胡子上已经沾满了菜叶子。
“不知……拉斯普京先生……对我这样的女孩子……”
芙罗莉特听出,狄安娜在强行忍住恶心和不情愿说出这些内容。
“嗯?!”拉斯普京放下手中的碗。
咔!他手里的碗砸在桌子上,碎成了四大块。
一旁的仆人连忙走过来,给拉斯普京递上手帕,帮他收拾桌子上的一片狼藉。
拉斯普京用手帕擦擦胡子上的汤汁和菜叶,用深不可测的眼睛上下打量狄安娜。
“嗯……”他发出低吼,慢慢把脸靠近狄安娜。狄安娜强忍住不情愿,保持自己的脑袋没动。
“你叫什么?”
“叶……叶卡捷琳娜·伊万诺娃……”
“叶卡捷琳娜。叶卡捷琳娜。”拉斯普京一遍遍地重复着狄安娜的话,“叶卡捷琳娜。叶卡捷琳娜,叶卡捷……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仰天大笑起来,把周围其他宾客都吓了一大跳,很多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些,只想离他远一些。
“你叫叶卡捷琳娜,俄国人,嗯?!”拉斯普京站起身来。
“是。我今天来参加宴会,是为了来……和拉斯普京先生……”
“俄国人!俄国人!!你知道俄国人要喝什么吗?伏特加!没错,我的小姐!”他倏地一伸手指向仆人,仆人颤抖着手战战兢兢地拿了一瓶伏特加给拉斯普京。
“只有伏特加……才适合你这样的纯血、俄国、女孩儿……”他用手按住狄安娜的头,用嘴咬开伏特加的瓶塞,把伏特加的瓶口强行塞入狄安娜的嘴巴里面。
“我……呜呜呜呜……”狄安娜还想说什么,但是拉斯普京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她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由伏特加一股股灌进自己的胃。
“呜呜呜呜……咳、咳咳咳咳!”狄安娜被强行灌了半瓶伏特加,已经忍受不住地大声咳嗽起来。
“拉斯普京先生!请您住手!”
芙罗莉特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站起身来面对拉斯普京。
“嗯?!”
拉斯普京把伏特加瓶子从狄安娜嘴里拔出来,啪地甩到地上,瓶子被摔得粉碎。
“你又叫什么名字?”
“雅典娜·威瑟兹塔夫。”
“雅典娜……雅典娜……”
拉斯普京放开了狄安娜,她跪坐在地不断地咳嗽着,脸上已经升起了红晕。她的裤管里露出了一根箭头,她赶忙扯了一下裤腿挡起来。
拉斯普京绕过跪在地上的狄安娜来到芙罗莉特面前,双眼死死地盯住芙罗莉特神秘的异色双瞳。
“你的眼睛……是天生的吗?”
“没错。是天生的。”
“真是神奇啊……雅典娜。”拉斯普京自言自语道。“你又是哪国人?”
“德意志。”
“德意志人……我明白了。”拉斯普京又走了两步,把脸靠近芙罗莉特。
“德意志人应该喝黑啤……但是我想小姐你就没必要了……”拉斯普京把脸凑到芙罗莉特的耳朵附近,“毕竟你根本就不是德意志人。”
芙罗莉特吓得后脖颈发凉,汗毛一根根竖起来。拉斯普京已经知道我是冒牌货了?难不成刚才狄安娜也是……这可怎么办……?!
“哈哈哈哈哈哈!!”拉斯普京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德意志人。我原谅你可爱的玩笑,来自英国的雅典娜小姐。”他抓起芙罗莉特的手,把她拉到刚才狄安娜坐着的位置。芙罗莉特松了一大口气。
“为什么都在看着我们?快吃吧!”拉斯普京发现其他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怒斥道。
其他宾客吓得赶忙继续用餐,不敢再看向拉斯普京了。
“雅典娜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和我一同前往雅间。”拉斯普京的嘴贴在芙罗莉特的耳旁说。芙罗莉特的脸都能感受到拉斯普京的胡子。
“请问去雅间做什么呢?”
“你……知道去做什么。”拉斯普京一环手搂住了芙罗莉特的腰,她虽然极其不情愿,但为了任务也只能忍着。
“受宠若惊。”
“那就好。”拉斯普京松开手,站起身来,用手拍了拍芙罗莉特的肩膀,“即使你有不知道的内容……在那里也都会知道。”
拉斯普京一抖袍子,大步流星走出了宴会厅。有两个仆人连忙跟在他身后。
芙罗莉特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一半。她转身把狄安娜扶起来,让她重新归座。狄安娜的脸比10月的苹果还红。她握紧双拳,嘴中不停地重复着:“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狄安娜!”芙罗莉特拍了拍狄安娜,用最小的声音说,“他已经邀请我去雅间了,想必之前他都是在那里……”
“我要杀了他……”
“狄安娜,听我说!我马上要跟着他去雅间了,到时候还需要你的援助!你一定要帮我!”
“好吧。芙罗莉特。”狄安娜满嘴酒气,“不过我现在这个样子。”
“拜托了!”芙罗莉特焦急地说,“按照计划进行!还记得我们的计划吗?剩下的全靠你了,狄安娜!”
狄安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芙罗莉特感觉就要来不及了,连忙起身走出了宴会厅。
一个仆人走了过来。“请问小姐是要去洗手间吗?”
“不是。请问刚才拉斯普京先生去了哪里?我要去他刚刚去的雅间。”
“我明白了。”仆人鞠了一躬,“请小姐跟我来。”
芙罗莉特跟着仆人沿着走廊走了一段路程,接着转弯上了一层楼梯,在第三层的一间小房间里停了下来。
“这里便是拉斯普京先生刚刚前往的雅间了。”仆人又鞠了一躬,接着转身离开。芙罗莉特转头看了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呢……她攥紧的手里满是汗水。
咚咚咚!
她敲响了门。
“请进。”门里传来了拉斯普京钟一般的声音。
芙罗莉特用颤抖的手开了门。
雅间里是一张大桌子,但比宴会厅的桌子要小上不少。桌子两边还是摆了几把椅子。拉斯普京正坐在背对门口的椅子上。
“雅典娜,对吧。”拉斯普京自言自语道。他转过身来面对芙罗莉特,跷起二郎腿。
“是的。”芙罗莉特浅鞠了个躬。她的眼睛四处寻找着,发现一旁的墙上有一把装饰用的西洋剑。
“过来。”拉斯普京说。
芙罗莉特紧张得不得了。她本想拒绝,但是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不受控制一样往前移动着,同时脑海中一直重复着拉斯普京刚才的话——
过来……过来……过来……
她这才发觉不妙。拉斯普京的声音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旦说出来就会一直在脑袋里回荡,挥之不去。而自己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只能去按照他说的去做。
“你是不是感觉身体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拉斯普京邪魅地笑道,“可惜你现在注意到已经晚了……”他用手抚摸芙罗莉特的脸。芙罗莉特无论如何用力想要远离他,也做不到。
“我会催眠术。我的话在潜移默化之中可以对你催眠……让你无条件听从我的话。”
“你这个……”芙罗莉特努力吐出三个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拉斯普京大笑起来。他推了一把芙罗莉特,把她往后推了两步,然后站起身来。
虽然芙罗莉特的身高在女孩子里已经算很高的了,还穿着高跟鞋,但是在拉斯普京的绝对体格面前,她显得很矮小。
拉斯普京抓住芙罗莉特的衣服,咔嚓一声把她白色礼服领子前面的扣子撕开。
“本来我可以直接开始的……但是你的眼睛让我很不舒服啊……”拉斯普京说。他放开芙罗莉特的衣服,用手抓住她的脑袋,眼睛死死地盯住芙罗莉特的异色眼瞳。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吹在芙罗莉特蓝色的右眼上。
芙罗莉特顿时感觉右眼无比的难受,就像是有人强行攥住了她的眼睛——
砰!!!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砰地踹开,狄安娜站在门口。她的手里拿了一把宫廷里装饰用的弓。
她抬起腿来,从裤腿里拽出一支早已备好的箭,把箭搭在弓上。
啪!
她毫不犹豫地一松手,箭就像子弹般飞速地朝拉斯普京射去。
拉斯普京一愣,接着以狄安娜都捕捉不到的速度朝侧面一闪。但是狄安娜的箭实在太快了,虽然拉斯普京避开了致命的哽嗓,但是箭头扎入了他的右肩。
拉斯普京的双手还牢牢地抓着芙罗莉特的脑袋。芙罗莉特感觉他的右手猛然收紧,接着又突然放松。
“什么?”拉斯普京看了看门口的狄安娜,又看了看手里的芙罗莉特。芙罗莉特紧咬着牙关。
“原来你们……你们敢骗我?!”拉斯普京的手力道加大,芙罗莉特感觉自己的脑袋就要被捏炸了。
“……”拉斯普京的嘴中突然蹦出许多诡异的经文。他低沉的诵经声深深传入了两人的脑海深处,狄安娜蹲在地上痛苦地捂住头。
芙罗莉特感觉自己的脑袋炸裂般疼痛。她的眼前仿佛有一个个经文在跳舞,四周则冒着闪耀的金星。与此同时,她右眼正慢慢地由蓝色变成绿色。
“……”拉斯普京还在继续诵着经。不一会,芙罗莉特的右眼已经完全变成了绿色。
“……”拉斯普京的诵经声突然戛然而止。他猛然放开芙罗莉特,左手捂住右肩的剑伤弯下腰去,身体不断地痉挛着。
芙罗莉特被甩到地上。他发现拉斯普京的背正在有节奏地向内弓、向内弓……同时,他的手像蛇一样在上半身游走,看上去诡异极了。
“我从一开始就料到了这种情况,”门口的狄安娜无力地坐到地上,“所以我带的这支箭箭尖上涂了氰化物。他应该活不到两分钟了。”
芙罗莉特的头还在剧痛。她望着狄安娜,“但是这样我们就什么消息也得不到了,只是来杀戮而已……”
“没办法了。总比他把我们都弄死好……”
“咳、咳、咳咳咳咳哇——”狄安娜话音未落,拉斯普京停止抽搐,突然往地上吐了一大口黑紫色的血液。一旁的芙罗莉特吓得往后爬了两步。
“咳、咳……”拉斯普京用手擦着嘴,“愚蠢的人啊……如果你对我多了解一些,就应该知道,我每天都会食用一部分氰化物……已经坚持了七年了。我早就对氰化物免疫了!!!”他愤怒地大吼起来,吼声震天动地一般,芙罗莉特被震得差点晕了过去。
“来吧……告诉我,你们的真名究竟是什么!”
“芙罗莉特……”
“狄安娜。”
拉斯普京的催眠术再次派上用场,芙罗莉特和狄安娜都不受控制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花之女神芙罗拉、狩猎女神狄安娜……一群自称为‘神’的无名鼠辈,就凭你们这些伪神,也想挑战真正的‘神’么?!”他的手攒做球状,芙罗莉特感觉他两手之间的空气都仿佛正在扭曲——
“……”他接着双手合十,嘴中再次吐出大量的经文音节,王宫窗外的天上飘来了一大团黑云。
“!”随着他又一轮诵经结束,雅间的窗户突然被吹得大开,强劲的风从窗户外吹进来。狄安娜顿时感觉寸步难行。芙罗莉特也被吹得紧贴墙壁。
“伪神们……让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神’的力量!!!”拉斯普京大吼着。
“Великий Господь! Пожалуйста, используйте свою божественную силу, чтобы расколоть гром!!”
(伟大的主啊!!请您动用您的神力,劈下天雷吧!!!)
王宫外的黑云中闪起数道雷光,风也变得越发大了起来。芙罗莉特被吹在墙壁上无法动弹。
“芙罗莉特……那里……”狄安娜尽力地朝芙罗莉特叫道。
芙罗莉特转头看去,自己身旁的墙角有一个柜子,正在慢慢地朝自己吹过来。突然,柜子的抽屉被吹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把纳干左轮手枪。
“快……芙罗莉特……最后的机会……”狄安娜竭尽全力喊道。
芙罗莉特的心中挣扎着,她曾发誓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碰手枪,可现在……
拉斯普京也发现了柜子里的手枪,他顶着自己招来的大风朝柜子一步步走过去。
芙罗莉特的头又痛起来了。她感觉自己的精神逐渐恍惚,失去了意识。
她闭上眼睛,等到意识重新回来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是安德瑞娅的身影。
“没关系的。芙罗莉特。”安德瑞娅说。
“安德瑞娅!真的是你吗?!”芙罗莉特握住安德瑞娅的双手,热泪盈眶。
“没错,是我。”安德瑞娅也流下了眼泪,“我知道,芙罗莉特是因为我才讨厌手枪的。但是芙罗莉特现在真的遇到了危险啊。我实在不忍心让芙罗莉特也死掉。”
“我……会死吗?”
“如果你什么也不做,你和身边的那个姑娘都会死。”安德瑞娅说。“我可以感受到芙罗莉特对我的爱。所以这一次,仅这一次。使用那把手枪吧。我原谅你,芙罗莉特。”
芙罗莉特含泪点了点头。
“为什么……安德瑞娅会在这里……”
“我们‘七神’之间,其实多少都会有一些联系。我强烈的思念借助拉斯普京控制人心的能力,所以才可以在这里和芙罗莉特见面。”
“这样吗……我真的好想你啊,安德瑞娅……”
“嗯。我也想你,芙罗莉特。但是你需要接受现实的不是吗?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打败拉斯普京……所以,祝你好运,芙罗莉特。”
“安德瑞娅!安德瑞娅!!”芙罗莉特大叫着,而安德瑞娅的身影慢慢变得模糊,消失在了她的脑海中。
下一秒,芙罗莉特猛地醒了过来,头痛已经消失,而手枪就在自己的手边。大风还在刮着,拉斯普京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天空中的黑云中已经满是电流,蠢蠢欲动。
芙罗莉特用最快的速度伸手从抽屉里拿出手枪,对准了拉斯普京的额头。
“安息吧,拉斯普京。”
拉斯普京看到手枪对准自己,嘴角竟然扬起了一抹微笑。
“来吧,让我解脱——伪神,终将弑杀真正的‘神’……这也是‘圣水’给予我的宿命……”
砰!!!
枪响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芙罗莉特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狄安娜亦然。格里高利·拉斯普京的尸体躺在她们面前,额头上的弹孔流着血。
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晴空万里,根本看不出来刚刚发生了那样可怕的气象。
芙罗莉特把手枪扔到一旁。她刚努力地爬起来,门口就传来了喊声。
“(立陶宛语)这里怎么了?!”
“(立陶宛语)快进去看看!”
芙罗莉特又无比紧张起来。
“不好,狄安娜……我们杀了拉斯普京,他们一定会找我们的麻烦……”她话音刚落,雅间就被一群士兵闯入。芙罗莉特从旁边的墙上摘下装饰用的西洋剑。
“没办法……我们只能逃跑了……”狄安娜从礼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块东西,扔到了人群中。那块东西瞬间开始散发出呛人的烟雾,士兵们都大声咳嗽起来。
芙罗莉特和狄安娜趁机捂住口鼻,从他们之间钻了过去。
“我们要往哪跑?”
“现在要去月光森林找贞德小姐,总之……我们要去火车站!”狄安娜说,“你最好把鞋换了,芙罗莉特!”
芙罗莉特穿着高跟鞋,运动起来非常不便。她咬咬牙,拔出西洋剑把鞋跟砍断,然后和狄安娜一起飞快地跑出皇宫。
门口的管家和仆人们疑惑地看着狂奔的两人。
她们先去了先前拿到邀请函的那条小巷取回了武器,又给仍在昏迷中的雅典娜和叶卡捷琳娜松了绑。芙罗莉特发现叶卡捷琳娜的靴子应该比较合脚,于是换上了她的靴子。
一切就绪后,两人在外巷叫了一辆马车,前往维尔纽斯火车站。
“到头来,我们什么都没有问到……‘牧羊人’的位置……”
“是啊。没想到拉斯普京是这样一个硬茬子。”狄安娜说。
两人沉默了一路。不久后,马车到达了维尔纽斯火车站。
“去买前往希腊的火车票,快!”狄安娜说,“我感觉不一会儿追兵就会到。我现在站台等着你。”
芙罗莉特应了一声,去售票处买了两张前往希腊的火车票。
她买完票,去站台和狄安娜会合。
过了一段时间,火车到站了。芙罗莉特和狄安娜登上火车。确保身后没有追兵之后,她们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就这样离开了立陶宛。
在火车上坐了一整夜后,她们终于重新到达了希腊和塞尔维亚交界处——斯口普耶站。
她们沉默着走进月光森林,绕过陷阱,重新回到狄安娜曾经的小屋里。
想到贞德现在的状况可能不太好,狄安娜直接打开了木门。
没想到,贞德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早上好,狄安娜小姐、芙罗莉特小姐……任务如何?”
狄安娜惊讶得合不拢嘴。“比起这个,贞德小姐现在不应该……怎么……”
就在这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个老年男人。狄安娜见到他,更加地惊讶了。
“阿列克谢,你……”
“狄安娜殿下。”阿列克谢·玛尔特对狄安娜鞠了一躬。“我在看到您写的告别信之后,真的非常替您感到欣慰。您现在找到了更有意义的事情并为之付诸行动,我想您的母亲在九泉之下也会为您感到欣慰的吧。”
“谢谢你。阿列克谢。”狄安娜看着这么多年都坚持每隔两月来看自己一回的阿列克谢,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代替您母亲为希腊王室做管家。但是我年龄已经大了……您就是我最后的牵挂。看到您没事了,我也就安心了。我向国王陛下告老还乡,他也同意了我的请求。”
“康士坦郡一世?”狄安娜咬牙切齿。
“是的……他……”
“我都知道。”狄安娜说,“当初在王宫里,他就从来没把我当作女儿看待。祖父死后,他更是把国家治理成了今天这个鬼样子。”
“我作为管家,不能对国王陛下有什么评价。”阿列克谢说,“不过,还好他同意了我告老还乡的请求。”
“你今后准备做什么呢?”
“我准备回到自己的家乡意大利。当初我还是您母亲的管家的时候,和她在那里度过了许多旧时光。我想重新回到那里,安度晚年。”
“这样啊……”狄安娜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她握住了阿列克谢的手,“这么多年……辛苦你了。谢谢你。”
“看到殿下能够闯出这片森林,经历更精彩的人生,我也就安心了。”
“所以,阿列克谢和贞德小姐……”
“哦,贞德小姐刚来到这的时候,被捕兽夹夹住了。我当初已经在屋子里了,所以知道那里出现了状况。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野猪中了我们的捕兽夹……去那之后才发现是个人。贞德小姐当初在研究捕兽夹的构造,属实把我吓了一跳。后来我才从她那里得知,原来她是你们的朋友啊。”
听到“朋友”,狄安娜欣慰地看向贞德。贞德脸通红。
“贞德小姐的身体真的是……太奇妙了。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的……”
狄安娜看了看贞德,明白了个大概。她没有再说什么。
四人沉默了许久。
“听说你们去立陶宛了……还顺利吗?”
狄安娜摇头叹了口气。
“我们在那里遇到了拉斯普京……但是他……”芙罗莉特向贞德和阿列克谢讲述了在立陶宛的事情。
“很抱歉。虽然同为‘七神’,但是我并不知道拉斯普京的事情。在他喝下‘圣水’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被送往法军基地了。”
“贞德小姐……在和拉斯普京对峙的时候,我看到了我的姐姐……她是‘第二神’安德洛克达斯娅。她对我说,‘七神’之间会有一些联系,是这样吗?”
“也许吧。”贞德说,“我有时候做梦的时候,会梦到自己在监狱里……也有很好的梦……很幸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感觉。”
“看来确实是这样啊。安德瑞娅对我说,因为拉斯普京有控制人心的能力,所以才可以让我和她短暂联系。”
“我从最开始……其实就不想当所谓的‘神’。”贞德说,“我只想做一个最普通的人,有普通人的生活,像普通人一样死去。但是自从遇到了‘牧羊人’,一切都变了。我被强行赋予了神格……被当成玩物,被当成兵器……我很庆幸,一战的时候因为英法联军占了上风,所以我并没有被派去实战。不然我一定会在战场上杀很多人,即使那些人都是无辜的……”她哽咽起来。
“我的姐姐安德瑞娅……也是如此。她每次都对我说想变成一个正常的人……成为‘杀戮女神’让她的内心不时会出现杀戮冲动,控制不住自己地去杀戮……”
“感觉我和芙罗莉特小姐的姐姐很相似呢。”贞德苦笑了一下。“如果没有喝下圣水,我们可能有全新的人生、全新的命运……”
四人又沉默了。
“现在,拉斯普京已经死了,那么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去找‘牧羊人’的线索呢?”狄安娜说,“‘七神’我们所知道的都去找过了,接下来线索已经断了……”
“我……可能知道。”贞德说,“不过我不想说。那里……他……”
“拜托你了,贞德小姐!”芙罗莉特握住贞德的双手,“我姐姐的遗愿就是让我找到‘牧羊人’,问清楚她的身世……我和狄安娜已经努力了这么久,不能在这里放弃!”
“好吧。”贞德叹了口气。“就是我之前对你们说的香榭丽舍公爵。他和‘牧羊人’是旧识,也是他把‘牧羊人’从一个无名小辈提拔起来的。我想现在‘牧羊人’的藏身地……只有他会知道。”
“太好了,那我们明天就去找他……”
“不可以……这也是为什么我刚才说,我不想说。”贞德捂住脸又叹了口气,“香榭丽舍公爵手下有一个法军军事基地,也就是说,整个军事基地都听从他的调遣。就凭我们三个人,不可能潜入军事基地找到他。”
“这……”芙罗莉特也哽住了。
“我相信,一切事物皆有弱点。”狄安娜说,“不管怎么说,我们要去。我们可以先对军事基地考察一番,然后制定完善的计划。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再另求出路。”
芙罗莉特点了点头。“我觉得狄安娜说得有道理,贞德小姐。”
“比起任务的艰难程度,更多的是我的心理阴影。我在那里受到了许多非人的折磨。我真的一辈子也不想再回去了。如果真的要说让我回去的理由,那就是,”贞德的右眼再次放出红光,“我要杀了他们……一个不剩……全部杀光。”
芙罗莉特吓了一大跳。“贞德小姐,你……”
“抱歉,我失态了。”贞德眼中的红光消失,重新温柔地笑起来,“不过,我相信你们。最差的结果,大不了就是我重新被抓回去。我拼上这条性命,也要保护两位小姐的安全。”
“感谢你,贞德小姐……但是没关系的。我一定不会让贞德小姐再次落入魔爪的……相信我。”
“嗯。”贞德站起身来,“能遇到你们,真好。”
当夜晚间,阿列克谢向狄安娜告别,独自前往了家乡意大利。
阿列克谢走后,芙罗莉特和狄安娜养精蓄锐,为明天更艰巨的任务做准备。贞德因为不需要睡觉,就在小屋外站岗。
第二天很快到了。天还蒙蒙亮,三个人就到达了火车站。贞德怕别人认出自己的身份,一直戴着兜帽。
芙罗莉特询问了售票员。现在没有直达法国的火车,需要在中间换乘一次。芙罗莉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莱登夏福特里奇的莱顿。她买好火车票后,三人登上了火车。
她们刚上火车,身边就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听说了吗,法国最近好像逃出来了一个重要逃犯。”
“据说还是个女的呢。现在世道真是越来越乱啦……”
芙罗莉特身边的不远处,两位贵妇人正在闲谈。内容让三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前两天,立陶宛的一个大人物好像也被杀了。”
“不会是这个逃犯做的吧?”
“有可能。还得说是现在的新闻,传播太快了……这些都是我在今早的报纸上看到的。”
“是啊。”
芙罗莉特紧张地听着这一切。还好这两位贵妇在下一站就下车了,这让芙罗莉特感觉车内氛围缓和不少。
在正午,火车到达了终点站莱顿。芙罗莉特带着狄安娜和贞德下了火车,前往了一个她经常光顾的小餐馆。
餐馆老板见到是芙罗莉特,非常热情地走过来打招呼。
“是伊芙加登小姐啊。好久不见啦!”
“好久不见,克林顿先生。”芙罗莉特朝老板点点头。
“今天是三位啊。”
“是的。”
他引着芙罗莉特三人坐到了一个小房间。
“菜还要先前的那些怎么样?”
“这两位都是外国朋友,克林顿先生。”芙罗莉特咯咯笑着,“要让她们尝到最正宗的莱顿风味才行。”
“好嘞!”老板领命离开了。
不一会儿,他端着两个盘子来到了三人桌前。
“三位小姐……请慢用!”
狄安娜看了看,两个盘子里都是金黄色的美食。
“这就是莱顿菜的特色——炸海鸥。”芙罗莉特指着一个盘子介绍道。她又指向另一个盘子:“那道菜是煎飞鱼排。”
“原谅我,我活这么大,第一次知道海鸥可以吃……”狄安娜红着脸说道。
“海鸥是可以吃的。在莱顿,海鸥已经属于国民美食了。但是海鸥肉肉质坚硬,用别的做法的话吃起来会很难咀嚼。所以要用油炸到酥脆。”
“那飞鱼又是什么呢?”
“是莱顿特产的一种鱼。它们有很长的翅膀,可以通过振翅从水上跃起,飞行一段距离。因为莱顿的渔民捕鱼的路上经常遇到不少飞鱼自投罗网,所以飞鱼又被称为女神的馈赠。”
“原来是这样啊。”狄安娜用刀子切了一块飞鱼排,又拿了一块炸海鸥,左右开弓地吃起来。出乎狄安娜的意料,听上去有些奇怪的炸海鸥和飞鱼排,尝起来却意外的不错。炸海鸥确实是非常酥脆,丝毫不难咀嚼。她满足地大快朵颐起来。
“……很美味。谢谢你,芙罗莉特。”
“在希腊,你们都吃些什么美食呢?”
“我们那里比较常吃乳制品,单纯奶酪就可以加入各式各样的菜肴里。我最喜欢的一道菜是‘穆萨卡’,把牛肉碎、番茄酱和甜茄子拌匀后加入奶酪和蛋黄烘烤,就做成了。”
“听上去很美味啊。”
“是的。当初宫廷里每个仆人都会做这道菜,但是一般都不会做给王族吃。王族都会吃一些烤羊排和沙拉之类的东西。可是我偏偏就喜欢这道菜。当初祖父破格允许让我单独享用仆人们做的穆萨卡。”
贞德因为身体被改造无法进食。虽然也很想和芙罗莉特她们一起吃,但是她已经感受不到饿了。所以她一边听着她们的对话,一边望向窗外。
“对了,芙罗莉特,你的眼睛!”狄安娜突然说。
“我的眼睛怎么啦?”
“在立陶宛王宫的时候,我亲眼见到拉斯普京把你的两只眼睛都变成了绿色……但是现在好像又变回来了。”
芙罗莉特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明白拉斯普京往自己眼睛上吹气的用意。
“真的变回来了吗?”
“确实是变回来了……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狄安娜拉住贞德,她也表示,芙罗莉特的眼睛现在确实还是左绿右蓝。
“这是为什么呢?”芙罗莉特一头雾水,“因为我杀了他……所以他的咒术对我不起作用了吗……”
“也许是这样。”狄安娜说。“现在真的不想想这些……‘七神’的能力什么的……真的脑子好乱啊。”
“那我们先享用这一餐吧。其他的事情到时候再说。”芙罗莉特皱着眉头微笑道。
三人吃饱喝足后,芙罗莉特和老板告别,她们继续踏上了前往法国的路途。
又坐了一整天的火车,三个人终于来到了法国境内。
重返故土并没有让贞德的内心轻松多少。她虽然嘴上说相信芙罗莉特和狄安娜,但是心里也没有底。她努力回想着军事基地内的构造。
她们为了不引人注意,并没有叫马车,而是步行前往香榭丽舍军事基地。
香榭丽舍军事基地在法国东北部靠近德罗赛尔的一侧郊地。这个军事基地建造在一座水库旁,两座塔楼之间安有闸板,可以放水。整个军事基地建在低洼处,四周都是不算高的悬崖。
三人趴在一侧的悬崖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军事基地。
“据我所知……那里。”贞德指向闸板不远处的一道圆形闸门,“那里是防止排水不畅而设置的备用排水口。我想了很久……如果你们要不被发现的潜入这所军事基地,只能从这里进入了。不过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引开看守的士兵。”
芙罗莉特朝两边看去,塔楼的顶上各有一名端枪的士兵,还有几名士兵排着队在基地四周巡逻。如果想瞒着这些士兵从备用闸门进去,还是有些困难的。
“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狄安娜想了想说。“贞德小姐,你会射箭吗?”
“会一些。不过,不一定有狄安娜小姐射得那么准。”
“如果在我们现在的位置,射中离得近一些的塔楼上的士兵,有把握吗?”
“有七成把握。不过我不敢说……狄安娜小姐想到了什么好计策吗?”
“如果要开那扇闸门,必须找到供电的设备,拉动电闸。我发现了那个电箱,就在那里。”狄安娜一手端着望远镜,一手指向塔楼底部的一个黑色铁箱子。
“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找一辆受惊的马拉的马车,让它冲向军事基地的大门。在巡逻的士兵去门口查看的时候,我和贞德小姐一起射箭……箭必须同时命中塔楼上的两个士兵。我想过去买一把滚轮闭锁式步枪,但是在这样空旷的地方,枪声无疑会暴露我们的位置,一旦我们暴露了,计划就全失败了。”狄安娜拿开手里的望远镜看向贞德,“所以这个计划必须万无一失。为此,贞德小姐和我只能射箭。”
“我会加油的。”贞德说,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我们需要各带一把滑翔伞,在我们解决掉士兵以后,直接从悬崖上面滑翔到基地内部。芙罗莉特帮我和贞德小姐去开电闸。我们先进去等着你。”
芙罗莉特点了点头。“电闸我应该还是会操纵的……”
“那就好。注意别开错了电闸,不然水放进来,我们都会被淹死。”狄安娜说,“千斤重担都在你身上啊,芙罗莉特。”
“好、好的。”芙罗莉特擦擦冷汗。
“从那道闸门进去后,我们应该怎么做呢?”狄安娜问贞德。
“那道闸门通往地下一层。地下一层是研究室,也就是关押我的地方。当初我就是从这道闸门逃出来的。这座军事基地一共有四层。香榭丽舍公爵应该在顶层的主控制室或者办公室里。”
“所以我们要上三层楼梯,对吧?”狄安娜说,“楼梯上有看守吗?”
“楼梯上正常情况下是没有看守的。但是到时候我们把马车放到门口,异常情况肯定会造成全员戒备。”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在楼梯上遇到看守,只能进行遭遇战了?”
“应该……是这样吧。”
“不过,一旦我们开战,事情可就没有回头路了。”狄安娜严肃地说,“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和平信使。虽然这些人做的都是畜生才会做的……但是没有证据,到时候在舆论上我们就会是不利的一方。”
“是的……所以我们要尽量避免战斗……”
狄安娜发现贞德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没事吧,贞德小姐?”
“没事……只是再次来到这个地方……感到很害怕。”
贞德的思绪回到了十年前。那时还是个小女孩的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还感到非常好奇。
她好奇地问亨利克要去干什么。亨利克只是告诉她,今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她懵懂地被交到香榭丽舍公爵的手里。她那时还不知道,她的地狱生活就要开始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逃出来的……只是有一个信念——我不能待在这里,任由他们摆布一辈子……我要过上属于我自己的、普通人的生活。我还想……报仇。”贞德痛苦地说。“在这里的十年……我被剥夺了一切……我的贞洁、我的身体、我的人生……在这里的我什么都没有。我只不过是一个想要过普通人生活的普通女孩……虽然我现在已经快三十岁了,哈哈。”她自嘲地笑道。
“贞德小姐……我非常同情您。之前也说过,您和我姐姐的人生经历非常相似。只不过,她是被‘牧羊人’所利用。我想我们这次来找香榭丽舍公爵,并不只是来寻求‘牧羊人’的消息……也是在给您一个欠了十年的交代——你需要亲自找到香榭丽舍公爵,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嗯。”贞德嗯了一声后,就没有再说话。
夕阳西下,月亮洒下了它的光辉。
“时间不早了。我们暂时撤退吧。”狄安娜站起身来说。
三人暂时离开了军事基地附近。芙罗莉特去一座马车坊,买下了一辆配有一匹夏尔马的马车。
“又让你破费了,芙罗莉特小姐。”狄安娜不好意思地说。
“我是莱登夏福特里奇的骑士。是受皇室俸禄的。”芙罗莉特说。“我作为在外的和平信使,家里每月都会收到补贴金。所以没必要担心这个。”
“哈哈。”狄安娜尴尬地笑了笑,“离开希腊之后,我就再也没花过钱。”
“等任务结束后,我会邀请狄安娜去莱顿市场逛逛的。”芙罗莉特眨眨眼睛,“我会把补贴金分给狄安娜一些。狄安娜和我同行,自然也少不了补贴金呀。”
“狄安娜小姐,其实我之前就想问,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贞德绞尽脑汁,想到了这样一个词。
“我是希腊的王族。我父亲就是希腊现在的国王。虽然我不想提到这个人。”
贞德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和贞德小姐一样惊讶。”芙罗莉特捂嘴笑道。
“我父亲当初还是继承人的时候,每天就不务正业。”狄安娜吐了口唾沫,“他几乎都不来看我和我母亲。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爱过我母亲,更别说我了。”
“那你当初会不会很难过?”芙罗莉特关心地说。
“我并没有难过。我祖父还在世的时候非常喜欢我。他甚至准许我垂帘听政。我当初一直藏在他王座的后面看他面见大臣。虽然我父亲从来没有爱过我,但是我的祖父不是这样的。当初,祖父他试图把我培养成王位继承人。但是这无疑让我父亲更加敌视我了。好几次我都偷听到过他在祖父面前说我的坏话。还好我祖父早就认清了他这个小人,所以从来都没听他的。”
“那您为什么离开了希腊呢?”贞德不解地问。
“1913年,那时候我8岁,希腊奥斯曼战争还没结束。我母亲通过她的关系网,查到在希腊的新领土塞萨洛尼基会有刺客来刺杀我祖父。但是我母亲是个意大利人,而且不是我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所以她知道我祖父不可能听从她的建议。她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了我。”狄安娜擦擦眼睛,“我母亲……她预料到了我祖父被刺后皇室中的混乱,所以安排好了她的老管家,也就是你们在月光森林小屋里遇到的阿列克谢,把我带出了希腊。”
贞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一点也不后悔离开了希腊。我本身就对王位不感兴趣,而且如果没有离开希腊,我也不会遇到二位啊。”狄安娜笑起来。
芙罗莉特牵住狄安娜的手。“能遇到狄安娜小姐和贞德小姐……也是我的幸运。我们现在在做的都是能够促进世界和平的事情……没觉得很有意义吗?”她又用另一只手牵住贞德,“我们三人要一起……让这个世界的每个明天……都更加和平。所以这次任务一定要成功啊。为了让贞德小姐永远获得自由……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璀璨的银河下,三个人的手握在一起。
第二天正午时分,一辆马车飞也似的朝香榭丽舍军事基地的大门口驶过来。
芙罗莉特正坐在马车上。她用力地拿鞭子抽了马车前的夏尔马,马儿嘶鸣着,四蹄离地,用尽全力朝前面跑去。
眼看马车的速度已经很快了,芙罗莉特回头把鞭子放在马车里,从侧面跳下马车。马车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芙罗莉特双脚踩地后仍然站立不稳,在地上翻滚了十几圈才停下来。来不及揉身上疼痛的地方,她连忙朝狄安娜和贞德所在的地方跑过去。
与此同时,狄安娜和贞德听到了门口的骚动。她们张弓搭箭,瞄准塔楼上的两个士兵。
“贞德小姐。”狄安娜说,“我瞄准的士兵比贞德小姐瞄准的要远很多。所以贞德小姐要比我晚放箭一会,我们才能同时命中目标。”
“好、好的。”贞德说,“可是我该什么时候放箭呢?”
“我说:‘放’,你就可以放了。”狄安娜说。“门口乱起来了,我们可以放箭了。”
马车像一支离弦的箭冲开了基地大门的铁丝网,狠狠地撞在了大门上。后面的马车因为惯性被甩向一旁,轰的一声,大铁门被冲撞开。基地门口一片混乱。
芙罗莉特一边狂奔一边同情地看向拉马车的夏尔马。
远处的狄安娜一松拉弓的手,弓上的箭唰地朝远处塔楼上的士兵飞去。
“放箭!贞德小姐!”大约一秒后,狄安娜朝贞德叫道。
“好、好的……”贞德也一松手,她的箭射向近些塔楼的士兵。
两声闷响,两个塔楼上的士兵吭都没吭就死了。
“狄安娜、贞德小姐!”芙罗莉特气喘吁吁地赶到。
“贞德小姐,你先乘滑翔伞下去,我来帮芙罗莉特穿上滑翔伞。”
“好的!”贞德做了个致意的动作,拉开背上的滑翔伞滑了下去。
“芙罗莉特……把两手张开。”狄安娜抱起一件滑翔伞。芙罗莉特双手张开,狄安娜帮芙罗莉特把滑翔伞穿到身上。
“走吧芙罗莉特。我们一起!”
芙罗莉特深吸一口气。
“走吧!”
两人同时向前一跃,拉开了滑翔伞。贞德此时已经到达了地面。
“我要去电闸那边了……一会见,狄安娜!”芙罗莉特说完,调转了滑翔伞的方向。
“祝你好运,芙罗莉特!”
芙罗莉特控制着方向,朝远处的电箱飞去。飞了约半分钟,她的双脚着了地。她把背上的滑翔伞脱下来,塞到了电箱的旁边。
“接下来,这个应该怎么操作呢……”她拔出西洋剑,插入电箱门的缝里,一用力,电箱的门被撬开。
电箱里面是各种电闸。还好,每个电闸旁写有控制的位置。芙罗莉特凭借着她生疏的法语找到备用排水口的电闸,把内侧的门打开。
打开后,她朝备用排水口飞奔而去。电闸离备用排水口约三百米,芙罗莉特只用了一分钟就跑了过去。
备用闸门已经打开,狄安娜和贞德已经进了排水口。
芙罗莉特快马加鞭地跑近排水口,不一会就追上了狄安娜和贞德。
“呼……呼……非常顺利。目前没有人发现我们。”
“干得好,芙罗莉特。接下来就交给贞德小姐了。”狄安娜望向贞德。
“我记得是在左侧……的一个小门。”贞德说。她的身体又颤抖起来,“一个铁门……那里是通往基地内的唯一通道。”
“别紧张,贞德小姐。”芙罗莉特牵住贞德的手,“我们会保护你的。”
“嗯。”贞德点点头,身子颤得没那么厉害了。
她们沿着右侧走了一段距离,果然找到了一个铁门。
芙罗莉特借着洞口的光亮仔细看去,门上有一个老式密码锁。
“这可怎么办?”狄安娜着急起来,“贞德小姐知道密码吗……”
轰隆隆隆隆————!
她还没问完,突然排水管道的深处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吼声。
“不好……他们应该发现我们闯入了备用排水口……有人把通向水库那一侧的闸门打开了!不出半分钟我们就会被冲走……”贞德再次全身栗抖,“我们……都会被淹死……”
“什么?”狄安娜眼前一黑,“那我们……”
泄洪的水声越来越大,仿佛是地狱猎犬的嘶吼。
“等等!我好像知道这个密码锁怎么开……”芙罗莉特蹲下来观察者密码锁,“我母亲曾经教过我老式密码锁的破解方法……”
她抓住旋钮顺时针慢慢转着,全神贯注地注意着旋钮的状况。
咔嗒!她感到手突然顿了一下。就是现在!她猛然停止旋转,开始逆时针旋转旋钮。
狄安娜和贞德已经能看到洞口深处的水花了。但是她们怕打扰到芙罗莉特,都忍住没有说话。
咔嗒!同样的顿挫感再次传来。芙罗莉特小心翼翼地再次往顺时针旋转旋钮。
旋钮发出的咔咔旋转声已经被水声彻底掩盖。芙罗莉特干脆闭上眼睛,仔细感受旋钮——
咔嗒!
“我解开了!”她大叫一声,使劲按了一下旁边的开锁按钮。
门啪的一声弹开,芙罗莉特拉着狄安娜和贞德冲进门内,反手将门紧紧地关上。
轰隆隆隆隆隆隆——
门后传来了大水流过的声音。芙罗莉特三人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多亏了你啊,芙罗莉特。”狄安娜擦着头上的汗,“不然我们三个人都会死在这里……”
“看。那边就是楼梯。”芙罗莉特朝走廊尽头指去。
“楼梯都是相接的……从那里可以连上三段楼梯,到达三层。”贞德说。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继续任务吧。”狄安娜说,“希望楼梯现在还没有士兵看守……”
三个人朝楼梯走过去。
走廊的两侧,是几扇玻璃门和玻璃墙。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里面的装置……
一张铁床,四周满是电子设备。在架子上还挂着几根巨型的针管。针管的另一端连着地上还在咕嘟冒泡的金属。
“啊……!”贞德捂住头蹲下来。她感到全身剧痛。被改造时的记忆正在疯狂地闪现。
“贞德!贞德小姐,你还好吗?”芙罗莉特不知所措地看着痛苦倒地的贞德。
“请振作一些!”狄安娜也喊着,“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嗯……”贞德松开捂住头的手,慢慢睁开眼睛,“是啊。我不能在这拖后腿……”她自言自语着,慢慢站起身来。但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地下一层的楼梯旁什么都没有,三人顺利地前往了一层。
她们刚上到一层,四周已经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法语)她们可能从楼下闯进来了!快去看看!”
“不好,我们得抓紧……”狄安娜还没说完,楼梯上方突然落下来了一道闸板,把二层的楼梯堵死。
“什么?不是吧……”
“我想起来了……这个楼梯……有道闸门。”贞德浑身发抖,“但是另一侧有一个小楼梯……没有。你们可以从那里过去。”
可她们刚往另一侧跑了几步,四周已经围上来了很多士兵。
芙罗莉特下意识地拔出西洋剑。
“我们该怎么办?要打吗?”狄安娜把背后的弓卸下来,“芙罗莉特!”
“我也不知道……贞德小姐……”
贞德的身体已经抖得说不出话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头顶突然又落下一道闸板,把芙罗莉特狄安娜二人和贞德隔开。
“不!!贞德小姐!”芙罗莉特大喊。“我们要去救她……”
“没办法了……”狄安娜咬着牙,“虽然很不甘心,我们现在暂时不能想着去救贞德!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我帮你挡住这些人,芙罗莉特!你赶快上楼梯去找香榭丽舍大公!”
“可是……狄安娜……”
“没有可是!”狄安娜说,“我们的任务是最优先的……为此牺牲掉几个人都在所不惜!”她握住芙罗莉特的手,“全靠你了,芙罗莉特!快走!!!”
“我知道了——!”芙罗莉特含泪说道。她收起西洋剑,朝前面狂奔起来。看到前面的士兵上了膛,她猛地一打滚,躲开了一排子弹。
“狄安娜……掩护我!”
“了解了!”狄安娜缩在一个墙角,拉弓瞄准站在最前面的士兵。她手一松,一支箭撕裂空气,扎入了士兵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士兵的惨叫响彻走廊。芙罗莉特趁机一转弯上了楼梯。
狄安娜再次躲进墙角。说不定,这就是她执行的最后一个任务了啊。她想。
就在此时,闸门另一侧传来了贞德的抽泣声。
“不……别过来……不要……不要!!”
“喂,贞德小姐!”狄安娜大吼道,“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凭你的能力明明可以把他们全杀光啊!”
听到“杀光”两字,贞德全身一颤。
“你对我们说好的……要报仇!而现在你却一直在瑟瑟发抖……应对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要面对恐惧……现在就是你直面恐惧的时候了!!!”她继续说着,“是时候……和你的过去道别了。”
贞德跪在地上,双手抱头。
“是啊……我要报仇……”她自言自语道。
“狄安娜,你说错了。”狄安娜听到了贞德铿锵有力的声音,“不是告别……而是,是时候和过去做了断了!”
贞德站起身来,右眼闪出了恐怖的红色光芒。她的两只手同时变成了两把利刃。
“是你们……听从那个小人的差遣……让我过上了生不如死的生活……”她的身上仿佛散发着诡异的黑气,把士兵们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快……快开枪!”
砰砰砰砰砰——
子弹打入贞德的身体上,全部被弹飞后无力地掉落在地上。
“你们就这点本事吗……是时候让你们见识一下‘武器J’的威力了……”
她旋转身体,手上的两把利刃就像长了眼睛,纷纷划破士兵们的脖子。
鲜血像喷泉一样溅满了贞德的全身,她仰着头原地站着,沐浴着仇人们的鲜血。
“我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她的手变成了两把钳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刚才阻挡自己的闸门撕成两半。
“贞德……”狄安娜在墙角看着浑身是血的贞德,“你终于回来了……”
“就是你们?在这样一个惨无人道的地方,领着肮脏的工钱,做着见不得人的事情……?”贞德看着走廊尽头的士兵,“是时候去属于你们的地狱了!!!”她的身影像鬼魅一样飘到了士兵们面前,利刃唰唰地划过他们的每一寸肌肤。
“啊啊啊啊!!”
惨叫声伴随飞溅的鲜血,扬得走廊里到处都是。贞德的脸上沾满了鲜血,她仍然继续用手中的利刃刺穿士兵们的身体。
“够了,贞德……你是不是做的有点过火了……?”狄安娜看着杀人狂魔一般的贞德,不知所措地问道。
“过火?为什么过火……如果你也来体验一下我的生活……你就会知道,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和那个姓香榭丽舍的一样、残暴!我记得他们每个人的脸……我清晰地记得每一次都是谁来虐待我、是谁夺走过我的贞操!!”贞德像疯子一样大吼道,“上帝啊!!如果您可以看到我现在的样子,请您来裁断一下我——我的行为……是否是罪孽!裁断啊……裁断啊!!!”
狄安娜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要、把他们、全部、杀光!”贞德说完,看都没看狄安娜一眼,继续往楼上走去。
狄安娜茫然地站着。不一会儿,楼上也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枪声和惨叫声。
狄安娜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贞德。自己从小在王宫长大,又怎么能代换贞德这样可怜的受害者呢……
她的眼角也流下了泪水。她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
“愿上帝原谅贞德小姐。”
她跑上楼梯,直接跑到了三楼。迎面的是一扇铁皮制成的房门。门上有一个小缝,她用箭别了一下,就把门别开了。
里面看上去像是总控制室。透过窗户玻璃可以看到基地前门的情况。窗户下还有一排排控制按钮。她发现按钮中有一个可以控制警报用的警铃。
“如果有人听到警铃后赶快逃跑,那就算他幸运吧。”
她按下了这个按钮。警铃大作,走廊两侧警灯闪烁。结合楼下仍在传出的枪声、惨叫声和鲜血飞溅声,整个军事基地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她走出总控制室,前方正对走廊的一间屋子虚掩着。
“你怎么可以……”
屋子里传来了芙罗莉特的声音。狄安娜连忙跑过去走进屋子。
芙罗莉特正用西洋剑架着一个肥胖男人的脖子。那个男人双手举过头顶,不断地求饶着。
“求求你了,我什么都告诉你……饶我一命……”
“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把贞德小姐的身体强行改造成这个样子……别人的痛苦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吗?”芙罗莉特愤怒地大吼着。狄安娜还是第一次见到芙罗莉特这么生气。
“哦对了,你不是说要亨利克的消息吗,他现在在东西伯利亚的莫霍·安德里耶夫村隐居……可以饶了我吗……”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芙罗莉特的剑架得更紧了。“贞德小姐需要一个交代。这件事情谁也代替不了……”
“贞……贞德也来了吗……”香榭丽舍大公吓得浑身大汗,“求求你,小姐……能不能帮我在她面前求求情……我也只是想在战争中立功,在皇帝陛下面前多多……”
“呸!”芙罗莉特狠狠地啐了一口,“你满脑子都想的是自己。贞德小姐这么多年都生活在怎样的绝望中,你有想过吗?”
“直到现在你还是在保全自己啊,老肥猪。”狄安娜也不屑地插言道,“你那些得力的手下已经都被贞德杀了。而这都是因为你给他们安排了畜生才会做的事情。那些人的死可都是因为你啊。而你现在却任由他们去死,反倒想让我们留你一条生路?”
“你觉得该怎么处置这个家伙,狄安娜?”芙罗莉特还是怒火难消。
“我们没有权力。”狄安娜摊摊手,“这个老肥猪的命运只能由贞德亲自决定。”
听完狄安娜说的话,香榭丽舍大公顾不上自己的公爵身份,跪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芙罗莉特丝毫没有同情。“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就在这时,门口闪入了一个死神般的影子。
“好久不见啊。香榭丽舍公爵。”伊莎贝拉·贞德说。她满身是血,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貌了。
香榭丽舍大公跪在贞德的面前,哭得极其伤心。
“贞德……对不起……”香榭丽舍大公说,“都怪我痰迷心窍,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鳄鱼的眼泪。”贞德用脚踩住香榭丽舍大公的头,“在你被就地正法之前,你需要告诉我,‘牧羊人’那个老油条藏在哪里。”
“我说、我都说,求求你饶了我吧……”大公抓住贞德的腿,“亨利克现在在东西伯利亚的莫霍·安德里耶夫村隐居……”
“消息准确吗?”
“百分之百准确!在那之后亨利克一直还在跟我保持联系……他现在好像改邪归正了什么的……”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芙罗莉特问。
“亨利克曾经是我的下仆……当初就是我让他到阿帕奇平顶峰去牧羊的。”
“嗯。事情我基本上了解了。”贞德说,“接下来……就是你赎罪的时刻了——”
“什么?饶了我……不!啊啊啊啊啊啊!”
贞德把手插入香榭丽舍大公的身体,让液态金属沿着血管一点点占据他。香榭丽舍发出了瘆人的惨叫。
“当初……你就是用这种方法让我失去身体的……现在让你也体验一下——!”
香榭丽舍大公的身体很快就完全被贞德身上的液态金属充斥,停止了呼吸。
贞德慢慢地把手从大公的身体里抽出来。
“谢谢你……狄安娜。你唤醒了贞德小姐体内的野性。还有芙罗莉特。”
芙罗莉特突然觉得贞德的声音听上去无比熟悉,这是……
“安德瑞娅?”芙罗莉特颤抖着说出了这个名字。
“没错。是我。”安德瑞娅用贞德沾满血的双手抚摸芙罗莉特的脸颊,“正如我之前所说……‘七神’之间会存在一些微妙的联系。贞德小姐极度的仇恨唤醒了同为‘七神’的我。所以我才会做出那些……原谅我,芙罗莉特。”
芙罗莉特已经泪流满面。她一把抱住安德瑞娅。“我太想念你了,安德瑞娅……能再次遇到你,我真的真的好开心……”
安德瑞娅伤感地看着芙罗莉特。“芙罗莉特如今也变成熟了许多啊。真是太好了。”
狄安娜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们。她想象不到,刚才疯狂杀戮的贞德的人格其实已经变成了‘杀戮女神’安德瑞娅。
“狄安娜小姐。”安德瑞娅对狄安娜说。
“是、是的。”狄安娜不知所措。
“芙罗莉特就交给你了。”
“……好的。我一定会代替你照顾好芙罗莉特的。”
“那就好。”安德瑞娅欣慰地点了点头。
“在最后,芙罗莉特,”安德瑞娅深情地望着芙罗莉特,“真的不想与你分别啊……”
“我最后的愿望,就是让你不要再内疚。当初我被杀害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与芙罗莉特劝我无关哦。我很高兴,因为是芙罗莉特让我最后的记忆中没有在杀戮……谢谢你。”
说完这些,贞德无力地倒了下去。芙罗莉特连忙走过来托住贞德的身体。
“安德瑞娅!安德瑞娅!”芙罗莉特无论再怎么呼唤,安德瑞娅都没有再出现。
过了不久,贞德醒了过来。她看向眼前大公的尸体,无力地叹了口气。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见到了她……‘杀戮女神’安德洛克达斯娅……”
“她帮我与我的过去道了别。”
三个人在夕阳下逃出了军事基地。夕阳的光辉是血红血红的,照到走廊上的血迹上,与之融为一体。
“你还记得……你杀了多少士兵吗?”狄安娜说。
“不记得了……她只要见到活人,都杀掉了。”
“所以……你们当初是共享感官和记忆的?”
“是的。我看到了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个教堂里。芙罗莉特跪坐在她身边……另一个人和芙罗莉特小姐长得很像,好像是……”
“那是我母亲。薇尔莉特·伊芙加登。”
“你母亲就是薇尔莉特小姐?”贞德非常惊讶。她小时候也听过“莱登最强少女兵”的名号。
“是的。安德瑞娅是我的义姊,我母亲的养女。”她的眼泪掉了下来。“当初,她在德意志前线被英国士兵用手枪击中……牺牲了。”
“抱歉。”贞德难过地低下头。
“我很在意她刚刚说的话……她说她的死是‘命中注定’的……而我之前曾经对她说过,没有命中注定的事情。”芙罗莉特说,“我想她说这句话一定是真心的……也许真的有些事情,已经被命运所安排好了……”
芙罗莉特沉默了。她仔细回想着安德瑞娅最后的话。
“贞德小姐,你的衣服……”
“是啊。都被血浸湿了。没法穿啦。”贞德的手变成了一把小刀,把被血浸湿又干成块的衣服割开,整个剥了下来。
借助月光,芙罗莉特和狄安娜看清了贞德身体的全貌。
她脖子以下都是漆黑的金属,金属躯体正反着月亮的光辉。
“我们就这么回去吧。这样应该不会引人注目了。”
贞德漆黑的身体在夜色中被很好地隐藏,几人回到了旅馆。
“大概明天早上,我们干的事情就会暴露。”贞德一边穿上新衣服一边说,“所以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出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是啊。又要让芙罗莉特辛苦一下了。”
“没关系……偶尔少睡一点……”她嘴上这么说,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我要去洗个澡。现在浑身血腥气。”狄安娜走向浴室,“你们准备一下,我洗完之后就出发。”
“好的。”贞德递给芙罗莉特一杯咖啡。
“你还好吗,芙罗莉特?”
贞德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从一开始遇到她,她的声音就让芙罗莉特感到无比舒服。
“嗯。还好。”芙罗莉特打着哈欠喝了几口咖啡。
“我知道失去姐姐对你来说打击很大。”贞德轻抚着芙罗莉特的背,“但是你以后可以把我当作姐姐……毕竟我曾经和你姐姐共用过一个身体。”
“谢谢你,贞德小姐。”芙罗莉特靠在贞德的怀里。眼泪流了下来,她赶忙擦干,生怕滴到贞德的身上去。
“没关系。哭吧。哭出来……也许好些。”贞德轻轻拥住芙罗莉特。芙罗莉特掏出手绢捂住脸,大声地哭了出来。
哭了好长时间,芙罗莉特才停止了哭泣。
“以后……直接叫我伊莎贝拉就可以。”
“好的,伊莎贝拉……姐姐大人。”
贞德看了看怀里的新妹妹芙罗莉特,温柔地微笑起来。
狄安娜洗完澡之后,三人趁着夜色,迅速地离开了旅馆。
“接下来……去找‘牧羊人’吗?”
“我们需要先回莱登夏福特里奇。”芙罗莉特边跑边说。“先到那里查一下目的地莫霍·安德里耶夫村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嗯。我想这样也更加保险。”狄安娜赞同道,“‘牧羊人’这个老油条……鬼知道他躲在那个地方又在搞什么东西。”
“终于到那一天了吗……终于有机会见到‘牧羊人’了……我终于可以给安德瑞娅一个交代了……”芙罗莉特的手捂住胸口。
“是啊,”贞德说,“我想你的姐姐安德瑞娅也会很期待这一天的。”
她们在黑夜中狂奔许久,终于来到了火车站。芙罗莉特飞快地买了票,三人来到月台登上火车。
火车刚刚到站还并未发车。车内一片死寂。
三人都低头沉默着。她们各自在想着不同的事情。
芙罗莉特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安德瑞娅临走前的话语。
“命中注定”……世界上,真的有命中注定的事情吗……
她的脑海中闪过各种人——安德瑞娅、贞德、普林西普、黛菲妮娜、拉斯普京……
“七神”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联系。而且……如果他们的命运从喝下圣水的那一刻就已经确定了……安德瑞娅注定会死、贞德注定要被改造、普林西普注定要坐监牢……
芙罗莉特的心里升起了一个全新的想法。
火车缓缓开动。在不尽的思绪中,芙罗莉特进入了梦乡。
“芙罗莉特,芙罗莉特。到站啦。”狄安娜摇醒芙罗莉特。
“什么……到莱登夏福特里奇了吗?”
“已经到了。”
“哦……”芙罗莉特揉揉眼睛,站起身来。她转头看去,窗外果然是熟悉的莱顿车站。
她跟着狄安娜走下火车,贞德已经在车下等着了。
“先去我家里吧。我父亲应该还在军部……不过我母亲也可以给我们一些建议。”
芙罗莉特叫了一辆出租车,她们乘车来到了布盖比利亚庄园。
芙罗莉特走到庄园前轻轻敲门。不一会儿,前门打开,薇尔莉特·伊芙加登出现在门内。
“芙罗莉特……”薇尔莉特走上前,抱住芙罗莉特。“欢迎回来,芙罗酱。”
“母亲……”芙罗莉特的脸红了,“我身后还有两位小姐呢……”她飞快地抱了抱薇尔莉特,然后轻轻把母亲推开。
“抱歉……初次见面。我是薇尔莉特·伊芙加登。我想狄安娜小姐曾经见过我。”薇尔莉特行了一个标准的淑女礼。“欢迎你们。”
狄安娜和贞德也纷纷行礼。
“很高兴见到您,薇尔莉特女士。”狄安娜说。
“初次见面,薇尔莉特……女士。我是伊莎贝拉·贞德。是芙罗莉特和狄安娜小姐的朋友。”
“先进来说话吧。”薇尔莉特笑着把两人请进别墅内部。“既然是芙罗酱的朋友……就把这里当作家就可以了。不用那么拘束也可以的。”
狄安娜和贞德点点头。
薇尔莉特望向芙罗莉特。“任务如何了?”
“还算成功……我们知道了‘牧羊人’所在的地址。”
“真的?”薇尔莉特全身一震。
“是的。我们去了香榭丽舍法军基地,‘拜访’了香榭丽舍公爵。他向我们透露了‘牧羊人’的所在地。”
“在上次你走之后,我一直在想这件事……”薇尔莉特说,“你当初提到了一个人……‘大地女神’盖亚……我总是觉得这个人好熟悉,就像自己见过一样……不,比起见过,好像自己就是她……”
“我们在阿帕奇峰旁边遇到了‘七神’中的‘第五神’黛菲妮娜。她得知芙罗莉特的姓——‘伊芙加登’后说,芙罗莉特是‘盖亚’的女儿……”狄安娜看着薇尔莉特,后半句憋了回去。
“‘牧羊人’……我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这个人的样貌和事情……但是我总是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薇尔莉特努力地回想着,“我知道你的意思,狄安娜。我也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是否就是‘大地女神’盖亚……但是我无论怎么回想,都回想不到一点内容。真的很抱歉。”
“这并不是你的错,薇尔莉特女士!”狄安娜说,“我们已经遇到过‘七神’中的五个……大部分都是被‘牧羊人’所伤的受害者。如果薇尔莉特小姐真的是‘第一神’的话……也一定是被他强行控制的吧……”
“我不敢说。”薇尔莉特摇摇头,“我曾经在战场上是被当做杀人兵器来培养的。我在大圣堂战役中杀了很多敌人。我已经记不清当初的自己在想些什么了……只是在机械地执行命令、执行命令……永无尽头……”
“在香榭丽舍基地,我重新见到了安德瑞娅。”芙罗莉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七神’之间会存在一些微妙的联系。由于贞德小姐的一些原因,安德瑞娅在她体内被唤醒。时隔六年,我终于重新见到了她。而她对我说,她的死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我想她一定不是单纯为了安慰我才说这些的。”芙罗莉特看着狄安娜,“想想我们所见到的‘神’们。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不幸……这些真的只是巧合吗?如果从喝下‘圣水’的那一刻,他们的不幸……或者整个命运,都已经被注定了呢?”
“我还没有想过这种可能。”狄安娜沉思起来,“不过,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啊,芙罗莉特。我们已经见过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你所说的这些事情一定不可能是巧合。”
“对了,贞德小姐……你知道‘第七神’吗?”
“我从来没听说过有关‘第七神’的任何消息……在我被送去法军基地后,有关‘牧羊人’的消息我就什么都不清楚了。”
“如果薇尔莉特女士是‘大地女神’的话,安德瑞娅是‘杀戮女神’、贞德小姐是‘圣女’、普林西普是‘普罗米修斯’、黑卡蒂是‘冥府女神’、拉斯普京是‘圣僧’……只有‘第七神’,一点消息都没有。”
“有没有可能,‘第七神’就是牧羊人呢?”芙罗莉特说,“‘牧羊人’改造了那么多手下,他为什么不自己也喝下‘圣水’呢……”
“有道理。或许‘牧羊人’就是第七个‘神’。”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牧羊人’,问清所有真相。”芙罗莉特严肃地说。“‘牧羊人’带给了我们这么多的谜团……与其去模棱两可地猜测,不如去找到他,让他来告诉我们一切。”
“是的。”贞德说,“对我来说,‘牧羊人’虽然没有香榭丽舍公爵那么令我痛恨,但当初就是他把我送入了那样的地狱。”贞德握紧拳头,“我们必须要让他付出代价。”
“我给你父亲写一封信。”薇尔莉特说。她从自己的房间搬来打字机,插上信纸,“我让他帮你们查询一下莫霍·安德里耶夫村的情报。这段日子你们就先住在这里吧,狄安娜小姐、贞德小姐。”
“真的可以吗?”狄安娜连忙行了个礼,“谢谢您,薇尔莉特女士!”
“不用那么客气。”薇尔莉特拉起狄安娜,“你就住阿塞尼克的房间吧。”
“对了,说起来……阿塞尼克,他怎么样了?”芙罗莉特问。
“他还在努力研修……好像是搞物理学研究。听说他的导师们都夸赞他的天赋。”
“是吗?太好啦。”芙罗莉特开心地笑起来。“我最近一直跑东跑西,都忘了去学校探望一下他。”
“放心吧。他过得很好。”薇尔莉特摸摸芙罗莉特的脑袋,“等你们解决完了‘牧羊人’的事情,会有很多时间和阿塞尼克在一起的。”
“伊莎贝拉……”芙罗莉特对贞德说,“你就住安德瑞娅的房间吧。这么多年,这间屋子一直是空着的……但是我觉得安德瑞娅一定会同意你住她的房间的。”
“谢谢……芙罗莉特。”贞德点点头。
她走进安德瑞娅的房间。虽然这间屋子很久都没有住人了,但是芙罗莉特一直把这里打扫得很干净。房间内非常简朴。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和一个衣柜。
她拉开衣柜的门,里面是三件莱顿贵族女子学校的裙子。她仔细看去,一件裙子的衣领处有一根金黄色的长头发。
她难过地拿起这根头发。在同样金黄色的阳光下,它正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这就是安德瑞娅的头发……贞德的思绪回到了昨天与安德瑞娅见面的时候。
“你是……?”贞德疑惑地望向面前这个金发蓝眼的少女。
“‘杀戮女神’。安德洛克达斯娅。很高兴见到你,‘圣女’贞德小姐。”
“我现在……是在梦里?”
“是……也不是。”安德瑞娅说,“这里是你的潜意识……因为你也是‘七神’之一,所以我可以进来。”
“安德洛克达斯娅小姐……为什么要来和我见面?”
“我看到了你的记忆……我理解你的痛苦,贞德小姐。”安德瑞娅说。
“现在就是你直面恐惧的时候了!!!”这时,像是很遥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了狄安娜的声音。“是时候……和你的过去道别了。”
“是啊。难道你不想这么做吗,贞德小姐?”安德瑞娅无可奈何地微笑起来。
“我……该怎么做?”
“如果你不相信自己的话……可以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安德瑞娅说。“你比你想象中的要强大很多,贞德小姐。你有能力把这些人……”
“我果然还是很害怕。”贞德哭着说,“这里……香榭丽舍基地,是承载我全部恐惧的地方……如果不在这里,我或许还可以努力一下,但是在这里……我真的做不到……”
“刚才说了,你可以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啊。”安德瑞娅说,她自信地笑起来,双眼闪出了骇人的红光,“我会向贞德小姐证明,你有多么强大。”
“既然这样……”她还没说出心里的“同意”,思绪就再一次回到了现实。可是这次,她就像一个旁观者,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大公的尸体了。
“谢谢你,安德瑞娅小姐。”贞德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亲吻了这根金黄色的头发,“你的杀戮再也不是杀戮无辜的人,或者是被战争强行定义的‘敌人’……而是为了我,为了芙罗莉特的朋友……为了让我彻底告别过去的痛苦、迎接新的未来……”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像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她连忙用手绢擦干。“谢谢你帮助我了结了我的过去……”
两天后,薇尔莉特收到了吉尔贝鲁特的回信。除了问候之余,还附带了一张莫霍村的地图和详细的信息。芙罗莉特四人轮流看了介绍莫霍村的信纸。
“怎么看……都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村子啊。”狄安娜不解地说。“‘牧羊人’真的会住在这里吗?”
“香榭丽舍公爵说,他好像改邪归正了。”芙罗莉特回想道,“不过依我看,像他这样的卑鄙小人是不可能改邪归正的。他肯定还在策划什么新的阴谋。”
“或许是啊。”狄安娜说,“一战虽然已经足够惨烈了……但如果他妄想让世界毁灭……只会干出更可怕的事情。”
“但愿不要这样。”贞德恐惧地说。“我真的不希望……还有像我这样的无辜的人……成为他手下的棋子,被他改造。”
“是啊。”芙罗莉特说。“我们今天就出发。我必须要尽快见到他……安德瑞娅还在等着我……”
“我帮你预定了两小时后的飞机,芙罗酱。”薇尔莉特说,“飞行员还是麦克尔先生……他上次也跟我说了安德瑞娅的事情。”
“太好了!”芙罗莉特高兴起来,“他有告诉你格鲁克斯金德的事情吗?”
“也说了。等完成这件事情之后,你就去德意志看格鲁克斯金德吧。”
“我会的。”
三人和薇尔莉特告了别,来到乘机点乘上了麦克尔驾驶的飞机。
“噢噢,好久不见啊小姐们!这次多了个新的小姐啊。”麦克尔大声说,声音甚至盖过了飞机发动机的声音。
“你好……我是伊莎贝拉·贞德。是芙罗莉特小姐和狄安娜小姐的朋友。”
“欢迎你乘坐‘格鲁克斯金德’号飞机!”麦克尔哈哈大笑,“做好准备——起飞喽——!”他控制飞机飞快地向前驶去,接着朝下一拉操纵杆,飞机拔高了高度。
“我上次把你的事情给小格鲁说啦。”麦克尔说,“他无论怎么也想见见他的小姨……你知道的,他管安德瑞娅叫妈妈。”
芙罗莉特难过地点点头。“他对我来说就像亲侄儿一样。”
“他可想见到你啦,一定要去看他呀。我每次出去接送乘客,他都问我是不是去送芙罗莉特小姐您。”
“一定会的!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就会去德意志看他。”
“那就太好啦。说起来,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事情能小格鲁这么期待呢。”
麦克尔回头看了看平静的狄安娜,“狄安娜殿下这次不再感到害怕啦?”
“大叔……你不知道,上次我跟着芙罗莉特跳伞,差点死在那里。”狄安娜说,“跳伞都成功了的我坐飞机怎么会害怕呢。”
“哈哈哈哈。”麦克尔笑道,“那就好。凡事都是循序渐进的嘛……经历过一次,之后就习惯了……其实我第一次开飞机的时候,吐得都找不着北啦。”
“那大叔是怎么当上飞行员的呢?”
“后来发现那架飞机的陀螺仪出了问题。”麦克尔放声大笑起来,“当初我还以为自己永远也开不了飞机了,在宿舍哭了好久呢。”
爽朗的麦克尔让坐在后排的贞德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几人在欢声笑语中行驶了一路。在夜晚,他们终于降落在了莫霍·安德里耶夫村附近。
芙罗莉特下了飞机。她四处看去,四周一片冰天雪地。村子的稻草房上积有厚厚的积雪。芙罗莉特在莱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她生怕在下一秒房子都要被积雪压塌。
“这里很冷啊。小姐们多带一些衣服吧。”麦克尔从储物箱里找了找,找到了三件棉大衣、帽子和手套。
“拿着这个。”他把大衣给了芙罗莉特。
“谢谢你,麦克尔先生!”
“多谢啦,大叔。”狄安娜也拿过大衣,谢过了麦克尔。
贞德摆了摆手。
“什么?这怎么能行呢?”麦克尔以为贞德听不懂日耳曼语,“这里太冷啦。你不多穿点的话,会冻坏的。”
“谢谢您,先生……我不怕冷。就不需要棉衣了。”贞德微笑着说。麦克尔看了看芙罗莉特,见她也无奈地摇摇头,麦克尔叹了口气。
“讲真的,这真的太疯狂了。”麦克尔只好把最后一件大衣放回储物箱,“现在的温度至少有14华氏度那么低……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抗冻的姑娘。”
“小姐们,我接下来要去夏尔接下一班乘客了。”他回到驾驶座重新坐好,“两天后我会来这里接你们回去。祝你们好运!”
“谢谢你!回见,麦克尔大叔!”狄安娜跳下飞机,朝麦克尔挥挥手。
“也祝你好运,麦克尔先生!”
“再见啦!”麦克尔说完,启动飞机起飞离开。
“‘牧羊人’应该就在这个小村里对吧……”狄安娜冻得瑟瑟发抖,“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我们随便敲开一家的门,问问房主人吧。”芙罗莉特看向贞德,“伊莎贝拉,你的身体还好吗?有没有感到不舒服?”
贞德伸出手来看了看,她把手变成了一个球,又变了回来。“我感觉我的身体变得更迟缓了……可能是因为极寒影响了生物电流的控制。不过因为我已经没有了肉体,我感受不到冷。”
“那就好……”芙罗莉特踩着齐膝盖的雪,艰难地走到两人之前,来到一间小屋的前面。
她抓住门上的门环反复敲打。过了好久,门终于被打开了。屋子里正生着火炉,迎面袭来一股暖流。
“(俄语)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开门的是一个戴眼镜的老者。
“(俄语)请问你们村子有人叫亨利克·柯尔尼希吗?”
“什么?”
“亨利克·柯尔尼希!”
“确实有一个人叫亨利克……但是他不姓柯尔尼希。他姓莫顿。”
“他是不是在几年前才来到你们村子?”
“是啊。差不多是在五年前。你们认识他吗?”
“是的。我们想找他。请问他住在哪里啊?”
“沿着前面走,在左边的那条道路……第四间屋子。”老者朝远处指去。
“好的。谢谢你,老人家!”狄安娜向老者道谢,老者点了点头,把门重新关上。
“我们往那里走吧,他说‘牧羊人’在那边的第四间屋子。”狄安娜说,“我去前面看看。”狄安娜踩着雪,走到芙罗莉特和贞德前面。
她走向左边的那条路,数到了第四间屋子。她站在门前仔细观察。门是红松木材质的,上面画有一只羊头。她仔细观察这只羊头,这才想起来和阿帕奇平顶峰看到的阿帕奇野岩羊是一样的。
她偷偷从旁边的窗户往里看去,屋里一片漆黑,连火炉的火光都没有。她不敢轻举妄动,等待芙罗莉特和贞德来到小屋前。
“狄安娜……你发现了什么吗?”
“你看这只羊头图案……是不是阿帕奇野岩羊?”
“确实很像。”芙罗莉特说,“看来这里就是‘牧羊人’的住所了……怎么办?我们要敲门吗?”
“用不着。”狄安娜抬起脚来,猛地踹向屋门。
咔!门被踹开,一股寒风涌入,把门吹得紧贴墙壁。
狄安娜走了进去。里面的温度很低,不像是住了人。
“(日耳曼语)有人吗?”狄安娜大声问道。没有任何回答。
“我们去屋里调查一下吧。”狄安娜招招手,示意芙罗莉特和贞德进来。
芙罗莉特跟着狄安娜来到小屋内。贞德站在门口。
“我帮你们在外面放哨。”
“辛苦了,伊莎贝拉。”芙罗莉特说。
“你去那间房子看看。我去这一间。”狄安娜说,“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的。”
芙罗莉特轻轻地打开一间屋门,悄悄地闪了进去。
这间屋子看上去是卧室。墙的一侧放置着一张床,另一侧有一个衣柜。第三面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西洋剑。
芙罗莉特仔细看着这十余把西洋剑。有一把剑鞘镶有金边,还有一把上面嵌有各种各样颜色的宝石。她拿下这把西洋剑,发现剑鞘上写着:“花之女神之剑”。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查看西洋剑的剑柄。但是出乎她的意料,这些剑的剑柄上都没有铳的扳机。
“牧羊人”不是会用卑鄙的手段取得胜利吗?为什么……
“喜欢吗?”一个细长的声音响起。“这么多年来,我再一次遇到了西洋剑的喜爱者啊。”
芙罗莉特吓了一大跳,她连忙拔出手中的“花之女神之剑”,指向阴影中的人——
房间的一处角落,有一个暗板,通往地下室。这个暗板上正站着一个精瘦的年过半百的男人。
他的腰上配着一把西洋剑,左腿膝盖上有一块很大的肿块,大腿和小腿是错位的。因为光线较暗,芙罗莉特看不太清他的面貌,但是可以隐约看到,他有两撇八字胡,脸上有一道刀疤。
“这把剑……是我在希腊的时候得到的。”他双手举过头顶,“那真是一座美丽的教堂啊……我花了好多积蓄,才‘说服’了神父,把这把剑得到手。你是村子里谁的女儿吗?你喜欢的话,就送你好啦……”男人放下了手,“所以,可以把剑放下了吗?”
“你……”芙罗莉特有很多的话想说,但是突然噎住了。
“听着,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来找我……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说,请说吧。我并不想在这里起冲突。”
“你就是‘牧羊人’对吧!”眼前的男人彬彬有礼,没有任何破绽。芙罗莉特只能开门见山地说出来由。
听到“牧羊人”三个字,男人的身体顿了一下。不过下一秒,他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称号的……我已经很久都没有用过这个名号了……”“牧羊人”说。
“就是你……‘牧羊人’……”芙罗莉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一直想见到的男人。“安德洛克达斯娅·柯尔尼希……”
“她……你认识她吗?”牧羊人的声音充满了慈爱。“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你!”芙罗莉特大吼道,“她死了!!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让她死在了德意志前线!!!”芙罗莉特把剑架在“牧羊人”的脖子上,愤怒的泪花在眼中闪动。
“什么?她死了……我明明……”“牧羊人”茫然地看着地面。“我明明……都给她安排好了。”
“是的!她死了!被英国士兵一枪命中了心脏!”芙罗莉特在暴怒中几近疯狂,她的剑在“牧羊人”的脖子上压出了一道血痕。“而你,却控制她后坐在背后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她的死,都是因为你!!!”
“是啊。也许吧。”“牧羊人”虽然被剑逼住脖子,却一点都没有挣扎。“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害死安德洛克达斯娅。”他说。
“所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报仇吗?”他直勾勾地盯着芙罗莉特。
芙罗莉特又无话可说了。她明明有很多事情想要问“牧羊人”,但是因为刚才愤怒失态,她一句话也问不出来了。
“怎么了,芙罗莉特——”
门口站着狄安娜。她的眼睛扫向“牧羊人”,也全身紧张起来。
“你就是‘牧羊人’……”
“没错。是我。”“牧羊人”说,“请问你可否让这位小姐先冷静一点……像这样用剑指着我,是没有办法沟通的。”
“就你这种人还配提条件?”狄安娜的脸上是可怕的表情。
“不,狄安娜。”芙罗莉特把剑放下。“抱歉。是我失态了。”
“什么?为什么要对这种人……”狄安娜说了一半,芙罗莉特伸手示意狄安娜别说了。狄安娜只好忍住。
“我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牧羊人’。”芙罗莉特说。
“事到如今,我没有什么想要隐瞒你了。”“牧羊人”说。“如果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
“首先……安德瑞娅和你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安德洛克达斯娅……是我在1908年遇到的。当初她无家可归,我就收养了她。我一开始决定让她成为“第二神”,把他送到德意志,增强德意志的战斗力。我于是……让她喝下了圣水和遗忘药剂。那是一种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的药剂。”
“你是在哪里得到‘圣水’的?”
“意大利的圣安德烈亚斯教堂。我小时候在那里打过杂工,在那里发现了一间隐秘的地下室。‘圣水’以及遗忘药剂的配方都是在那里取得的。”
“我明白了。你继续说吧。”
“我一开始采用遗忘药剂强行控制她……但是她的心境实在太过强大了。她短暂战胜了遗忘药剂的能力,觉醒了自我。就在那时,我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做的是什么样的事情。我决定,让她过上自己的生活。所以我最后喂给她一次遗忘药剂,安排了我的两个手下,杰克和克里斯蒂娜,‘成为’了她的父母。”
“也就是说,她的真实父母是谁……”
“是的。我也不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谁。”
“那你为什么要让她到我的家里?”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芙罗莉特·伊芙加登。”
“伊芙加登……你竟然是‘盖亚’的女儿……”
“我母亲……薇尔莉特,就是‘第一神’‘大地女神’盖亚吗?”
“是啊……她原本叫盖亚·摩根。我也不知道她会这么凑巧到你的家里。当初我给杰克和克里斯蒂娜安排了刺杀莱登夏福特里奇外交大使的任务……因为当初外交大使是亲德派,如果他让莱登夏福特里奇加入战争,局面就不好控制了。所以我让他们去杀了莱登大使。我本来给他们安排好了完美的逃脱计划……但他们失败被捕了。不过幸好,他们没有像普林西普那个叛徒那样,暴露我的消息。他们被捕后,我就再也没有得到过安德洛克达斯娅的消息。我想她应该是不会坐以待毙的,肯定找到了生路……她后来怎么又会到德意志前线去?”
“她在女子学校的时候杀了一个英国传教士。她为了让自己的杀戮能够派上用场,就去了德意志的前线。”
“……”“牧羊人”沉默了。他从怀里掏出烟斗点燃。“终究还是没有战胜命运啊。”
“你在说什么?”芙罗莉特问,“安德瑞娅亲自对我说过,她的死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你对此又知道些什么?”
“每一个‘神’……都会遭到反噬。他们人的身躯承受不了神的巨大能力,最终会遭到反噬。安德洛克达斯娅……她的命运就是被敌人杀死。”
“你这是什么意思……”芙罗莉特难以置信,“我听不懂!”
“‘杀戮女神’每杀一个人,都会使自己的‘血孽’加重。在血孽到达极值的时候,她就会被反噬而死。这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的后半生,都在研究圣安德烈亚斯教堂和‘七神’的事情。我在教堂地下室的一扇暗门中发现了一本书。上面记载了三十个不同国家和文化的神。这就是完整的‘三十神’。”“牧羊人”说,“但是当我发现这个地下室的时候,只剩下7瓶‘圣水’了。我总结了‘七神’的特征,把它们与书中做对比,才了解到了这些。”
“‘第一神’,‘大地女神’的反噬是什么呢?”
“生长于大地并掌管大地的女神必须接受大地上的一切,包括生老病死。所以大地女神会失去……失去她所珍视的东西。
“圣女贞德……她一心一意为了法军,却被本国的叛徒烧死在火刑架上,只剩头颅。
“普罗米修斯……他为人间盗来神火,但因此引来无尽的牢狱之灾。
“冥府女神被宙斯派去掌管冥府……冥府的冤魂逐渐地让她失去自我,变成了三相女神。
“而‘圣僧’……他求道时被敌对教派的僧人弑杀……”
芙罗莉特回想起拉斯普京临死前说的话。
“‘伪神’终将弑神……这也是‘圣水’给予我的宿命……”
“为什么拉斯普京会提前知道这些……”
“看来你们已经见过拉斯普京了。”“牧羊人”说,“他会预言。他想必已经预测到了自己的命运。”
“我杀了他。他的预言看来是正确的。”芙罗莉特说。
“牧羊人”无力地叹了口气,“‘神’们都会有自己的神格。而拉斯普京在修行中,他的人格和神格融为一体了。他的灵魂已经不属于这里了。周围的人都会恐惧或敬畏他。因此他一直都想要解脱。你杀了他……其实是帮了他。”
“我的母亲……当初又是怎么被你控制的呢……”芙罗莉特咬牙切齿。
“放心。我从来没有虐待过你的母亲和安德洛克达斯娅。虽然她们都是我训练出来的。但是她们没有受过苦……”
“你怎么知道她们没有受过苦?!”芙罗莉特愤怒地说,“她们被你强迫杀人……她们的内心你有考虑过吗?!”
“你母亲……是我为了让莱登夏福特里奇在大圣堂战役中获胜,发给莱登夏福特里奇的一张制胜王牌。”“牧羊人”没理芙罗莉特,继续说,“因为当初,如果莱登夏福特里奇落败,就一定会寻求德意志的帮助,而德意志又会趁机夺去莱登夏福特里奇的领地。微小的插曲就可能会影响全局。我不希望在我策划英德战争的时候有这种插曲存在。所以我需要让莱登夏福特里奇拿下胜利。”
门口,贞德不知何时已经在听着了。“牧羊人”看到了贞德。
“贞德……”“牧羊人”说,“我很后悔……当初把你送给香榭丽舍。”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贞德说,“你尽管继续说下去吧。”
“我后来给盖亚喂了遗忘药剂……她有关我的记忆都消失了。我当初对盖亚非常好……包括安德洛克达斯娅。我一直把她当成我的女儿。”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改造,她们本来会有别样的人生。”芙罗莉特说,“你是在……杀人。把人的命运都安排好什么的……她们可都不想被改造啊!!”
“我从来没有杀过人。”“牧羊人”说,“我在一战结束后……一直在想我所做过的事情。我的确已经有了很深的罪孽。所以我这些年一直遵纪守法地生活在这里。我早就知道早晚有一天还会找到我,就像那个牛津一样……我不准备逃避了。我选择一直在这里。
“而现在,我最后想要的……就是进行一场决斗。”“牧羊人”对芙罗莉特说,“我曾经被牛津用剑术打败……即使我用了剑铳。”
“你不是被从悬崖上逼下去了……你怎么会还活着?”
“我掉落时用剑插入崖壁,减缓了自己的速度。但是我还是摔到地上,摔断了一条腿。我后来爬到黑卡蒂的家里,捡回了一条命。再后来,拉斯普京用妖术帮我修复了断腿。
“在那之后,我就来到了这个村子,当了一个普通村民。我一直在研究‘七神’和练剑。这也是我要的结果。我发疯一般地练剑……不再用剑铳,而是象征骑士精神的西洋剑。我不害怕死亡……我只想死在决斗中,死得心服口服。”
“牧羊人”拔出手里的西洋剑。“看好。我手里的剑不是剑铳。”他把剑反复展示。之后,他做好预备姿势,把剑对准芙罗莉特。
芙罗莉特拔出了花之女神之剑,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来吧……‘大地女神’盖亚之女——‘花之女神’芙罗莉特……就由你来决定决斗的开端……!”“牧羊人”用剑左右触碰芙罗莉特的剑。
“我动手了!”芙罗莉特喊了一声,她的剑朝“牧羊人”的脖子刺去。
“牧羊人”朝旁边一闪,同时看穿了芙罗莉特的假招,把芙罗莉特的剑往旁边一拨。
芙罗莉特挑起了“牧羊人”的剑。“牧羊人”把芙罗莉特朝后逼去,逼到了墙角。
一旁的狄安娜和贞德看得心惊胆战,但因为这是绝对公平的骑士决斗,她们无法插手。
芙罗莉特的剑和“牧羊人”的缠斗在一起,难分胜负。两人从屋内打到屋外。地上的雪至少有40厘米,芙罗莉特和“牧羊人”一边艰难地迈着步,一边继续决斗着。剑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芙罗莉特边打边问,“为什么要策划这场惨无人道的战争……”
“我是爱尔兰人。我的原名是亨利克·莫顿……不是柯尔尼希。我小时候,英国人占领了我的家乡。”“牧羊人”说,手中的剑招丝毫不乱,“我的母亲被英国人亲手杀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了爱尔兰,来到了德意志。我在那里的一家酒馆工作,但是因为我不小心摔了盘子,酒馆老板赶走了我,在我的脸上划了这道伤疤!”“牧羊人”说着往事怒火中烧,剑招越来越加紧。“牧羊人”的力气比芙罗莉特大,芙罗莉特甚至有些招架不住。
“晚上我露宿街头……又被警察赶到下水道里。我逃出德意志之后决定复仇……但凭我一人之力,无法惩罚这两个令我失望透顶的国家。于是我决定让他们自相残杀。
“我在香榭丽舍公爵的引荐下去了阿帕奇峰牧羊,把珍贵的阿帕奇岩羊毛卖给英国和德意志皇室。我就用这个方法让两国的王室间产生矛盾。”
芙罗莉特渐渐落入下风,她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地上的积雪已经被踩出了好多道沟壑。而二人还在紧锣密鼓地打着。
“我知道,你的命运很凄惨……”芙罗莉特说,“但是你不能把你的仇恨转移到无辜的人身上啊!”她艰难地躲过“牧羊人”的一击,“那些间接被你害死的无辜的人……他们何尝又不凄惨呢?”
“如果你来体验一下我的痛苦,我相信……你很难不做出和我相同的选择。”“牧羊人”的剑招愈发加紧,“怎么样,我的剑术……自从我被牛津打败以来,我可是一直在练剑啊……”
“如果安德瑞娅还在的话……她两秒钟就可以把你打趴下。”芙罗莉特说,“我无论如何修炼剑术,都不及安德瑞娅。”
芙罗莉特挡住“牧羊人”的剑。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牧羊人的剑压住她的,剑锋慢慢地逼近芙罗莉特的脖子。
芙罗莉特咬紧牙关,死死地抵住“牧羊人”的剑。她紧张地想着取胜的方法。拼蛮力和剑术她已经到极限了……
她猛地看到“牧羊人”的落脚处。
她猛地用力踢走“牧羊人”脚下踩着的雪。“牧羊人”脚下一空,身体向前扑去。
芙罗莉特挑开“牧羊人”的剑,手一扬,她的剑在“牧羊人”的胸口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呃啊啊啊啊!”“牧羊人”发出惨叫。手中的剑甩到一旁。
芙罗莉特瞬间把剑向下砍去,“花之女神之剑”将它曾经主人的右手砍断。“牧羊人”的剑掉落在雪上,发出闷响。
芙罗莉特接着一脚踢中“牧羊人”的胸口。“牧羊人”向后倒退几步,撞到了小屋的墙上,倒了下去。
“这也是你的宿命吗,‘牧羊人’?”芙罗莉特归剑入鞘。
“不……我没喝过‘圣水’。”“牧羊人”仿佛看透了芙罗莉特的心思,“不愧是盖亚的女儿啊……”
“剑术很精湛。‘牧羊人’。在这场决斗中,你表现得像个绅士。”
“谢谢夸奖。咳咳咳咳。”“牧羊人”虚弱地说,“不过,虽然你把我打败了,但只要‘阿瑞斯’还在的话……”
“什么?‘阿瑞斯’是谁?”
“隐藏的……第七个‘神’——‘战争之神’阿瑞斯。他在德意志继承了我的一切……如果你们有能力,那就把他也阻止吧……”
芙罗莉特沉默了。如果战争仍将持续……她不敢想象。
“我不会杀你,‘牧羊人’。”
“我失血过多,已经活不了了。”“牧羊人”苦笑起来。“我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
“但如果你认为我会放弃,那你就错了。”芙罗莉特看向空中慢慢飘下来的雪花,“我是莱登夏福特里奇的和平信使。无论多么艰难……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维持欧洲,甚至世界的和平。我会去找阿瑞斯。”
“牧羊人”无力地苦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芙罗莉特在大雪中漫步。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我完成了一个你的遗愿……安德瑞娅。”她抬起头来,任凭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和身上。
“不知你远在天堂的灵魂能否得到些许宽慰呢……”
“你准备就这样默默地死去?”
芙罗莉特已经走远,狄安娜问靠在墙角奄奄一息的“牧羊人”。
“如果你愿意的话……给我一个痛快吧。”
狄安娜点点头,卸下了身后的弓。
“你将在此处结束你罪恶而又凄惨的一生……愿你的灵魂在地狱可以洗刷掉剩余的罪孽……阿门。安息吧。‘牧羊人’。”她做了一个祷告的手势,接着张弓搭箭。
狄安娜松了手。利剑划破雪夜的空气,射入了“牧羊人”的咽喉。
“牧羊人”死了。
尾声,抑或开始
1924年的春天似乎毫无征兆地就到来了。
芙罗莉特·伊芙加登刚刚醒来。她走下床,看到了桌子上的德意志地图和墙上的“花之女神之剑”。
虽然“牧羊人”已经死去,但她们的任务仍未结束。
接下来,她和同伴们还要去德意志,调查“阿瑞斯”的消息。
她刚打了个哈欠。门突然被轻轻敲响,门口传来了贞德的声音。
“芙罗莉特……醒了吗?薇尔莉特小姐又帮我们联系到了麦克尔。他下午就要把我们接去德意志。”
芙罗莉特的头一阵剧痛。
德意志……阿瑞斯……也许,迎接她们的还有更多惊险的任务。
芙罗莉特把门打开。“早上好,伊莎贝拉。”
“快去吃早餐吧。狄安娜已经在楼下等着你了。”
芙罗莉特走了下去。餐桌旁,薇尔莉特和狄安娜已经坐下了。
“早上好。”
她的脑海里闪过10年前,自己、母亲和安德瑞娅在一起吃早餐的情景。
她摸着自己的胸口。
她的心中已经不再愧疚。安德瑞娅并没有消失,她一直活在芙罗莉特的心中。
“你的遗愿……我还差很多没有完成。”芙罗莉特自言自语地说。“请耐心一些……我一定会做到的……”
“我无惧前路何往。”
与此同时,德意志,柏林。
一所监狱的走廊中响起了手铐和脚链的碰撞声。一个狱警正押送着一名罪犯,在走廊上走着。
“(日耳曼语)滚回你的猪圈去吧,啤酒馆小丑。”狱警嘲笑着面前的罪犯。他一脚将罪犯踢倒进牢房,然后锁上了牢房的门。
“……”罪犯沉默不语。他一直趴在地上,直到听到狱警走远。
他从床下找出一本笔记本。望着封皮上的一行红字。
“我是不会放弃的……‘奋斗’仍未结束……我要建立一个复兴的、强盛的日耳曼民族帝国……!”
笔记本的封皮上,画着一只阿帕奇野岩羊的羊头。
而红字的内容是——
《我的奋斗(Mein Kampf)》。
(《花之女神的永恒花园》第一部《“牧羊人”三部曲》完。
请期待第二部《夫洛达·亥利斯的日耳曼帝国》第一章:《花之女神与战争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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